但凤星熠却不一定会这样做。
她前世有多喜欢他,就有多了解那个男人在才学和胆识上有多不如凤瑾翊。
但上一世的她实在是太喜欢凤星熠了,甚至可以忽略掉他身上的那些缺点,直到重活一世,她才发现曾经高不可攀的太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能成为储君,也不过是因为他乃当今皇后之子,并非依靠他的真才实学,而是依靠他的血缘关系。
一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竟然不是根据他的才学来选择,而是根据血缘来选择,慕南枝嗤笑了一声:“所以,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你的法子和太子的法子不一样,陛下说了你?”
“那倒不是。”凤瑾翊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地斟了一小杯,手指摸索着酒杯,“只是朝堂之上站在我这一边的人数量有些多,超出了我的意料。”
他说着,眉心的结并未舒展开来。
慕南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今日回来之后为何与往日有些不同。一个王爷的威望,怎么能够超过未来的储君?
这不利于未来王朝的统治。
“凤瑾翊……不,王爷,你提出的内容,妾身以为并没有任何问题。”慕南枝下意识地改了称呼,她偏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王爷是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为百姓选择了一条最为稳妥的疏通洪水的方式。若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威望超过太子,而缩头缩尾的话,那便不是妾身认识的东临王殿下了。”
“你可真是敢说。”凤瑾翊冷嗤了一声,“慕南枝,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已经触犯了大忌?”
“知道,但王爷肯定会帮妾身守着,不是吗?”她好笑地弯起了眼睛,“您可莫忘了,妾身可是皇后殿下亲自指给您的,从妾身嫁给王爷的那一刻起,妾身与王爷的命运便已经紧密相连,这辈子都无法割舍。”
慕南枝点燃了一支熏香,旋即走到了凤瑾翊的身边,柔软的手指缓缓地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这是妾身从古书上看来的一种治疗夏季困乏的按摩手法,这些天天气热,我常常用这个法子来舒缓疲劳,不如王爷也试一试。”
柔软的手指,抚过他每一处难受不已的穴位,屋子里淡淡的熏香味,让他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凤瑾翊嗤笑了一声,“慕南枝,若是站在我这边的朝臣数量过多,别说是我自身难保,怕是连你也难逃干系。”
“你怕死么?”
慕南枝揉着他太阳穴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她又继续揉了起来:“怕,当然怕。这世上哪有人会不怕死呢?”
尤其是她上一世经历了死亡,经历了死亡的人比还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更加惧怕死亡。
因为知道生的难得,所以会更加害怕自己再次迎来死亡。
“但如果是和王爷一起的话,妾身倒是没有任何恐惧。”
慕南枝弯下腰,红色的唇轻轻地抵在他的额头上,“妾身愿意同王爷一起赴死。”
这比她一个人死亡要好的多。
……
“陛下,这是消暑的梅子酒,您喝一些吧,省的中暑了。”王公公将加了冰块的梅子酒,放在了案台之上。
皇帝已经看了一宿的公文,如今眼底都是疲倦,他放下手中的文书,“王德子,你觉得太子和东临王孰好?”
王公公一听这话,立即打了一个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若是老奴做了什么错事,请陛下明示啊。”
太子与东临王孰好,这岂是他一个阉人能够评判的?
要是说错一句话,那铁定是要掉脑袋的!
更何况阉人不允许结党营私,只能忠于皇帝一个人。但凡有阉人敢结党营私,等待他的必然是皇帝严厉的惩罚。
皇帝不悦:“让你说你便说,朕承诺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治你的罪!朕只想听真话,不想听那些虚伪的东西,王德子,明白了吗?”
王公公出了一身冷汗,就算皇帝这样说,他也不敢说啊。
他努力酝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不怎么会得罪人的说法,道:“回禀陛下,奴才以为,太子身为储君,自然无论学识还是武功亦或是为人,都乃其他王爷学习的楷模。”
“是么。”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喜怒哀乐,“但他最近的表现可是让朕很是失望啊,连一个疏通洪水的法子都不如凤瑾翊,北齐的储君便是这样,将来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的笑柄?”
“奴才只是个阉人,只懂得伺候陛下,并不懂什么治理洪水,更不懂其他的大道理。陛下说什么是对的,奴才便以为什么是对的。”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奴才所言都是真情实意,没有半分虚假。”
“也罢,你先下去吧。”皇帝揉了揉自己有些困乏的眉心,这奏折里对凤瑾翊的大加赞赏可是不行啊,他如今的功劳确实有些太大了,这样不利于未来凤星熠登基。
凤瑾翊哪里都好,只可惜他并非嫡长子。
他的性子甚至都学了自己,反倒是凤星熠更多则像皇后。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地叹了口气,天意弄人,若是贤妃没有那么早去世的话,或许储君之位还有回转的余地。
看来他也该重视凤星熠了,虽然先前他的表现令自己并不满意,但他将来是要成为统治北齐的人,以后如赈灾等事也都该由他亲自去做。
“唤太子进宫。”
御书房内,皇帝与凤星熠从天黑畅谈到天亮,最后又到天黑。
期间两人甚至直接在御书房内用的膳,等凤星熠离开之后,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在方方面面都不如凤瑾翊啊,朕的嫡长子若是想继承皇位,怕是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凤星熠坐在马车上,脸色阴鹜难看。
今日父皇召他进宫的用意,从父皇开始同他讲凤瑾翊提出的治理洪水的方案有多么精妙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这是父皇在暗示他,这一次凤瑾翊做得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