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看都没看坐在树下吹着风感受着雪花拂面的白玄,匆匆打完招呼就跑。迎面又对上坐在房檐上的白连华,心累一叹,笑喊:“白姨。”
白连华温柔一笑:“嗯,这个长得也不错。”
李玉头一次见她笑,竟觉阳光下的她如此美丽。笑了笑低头就跑,装作没听见。自从那日众神齐聚后,白连华隔三差五就来,见她身边有个男子,就说这个不错,掺杂他的血也不算太辱没咱们白家;或者就是这个不行。白连华着急把她嫁出去,她也很无奈,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带着杨于清进了屋,忽然反应过来。青鸟带回来的口信里,王钦有说过,这次大昭覆灭都是因为大国师联合无成王从中作梗,再结合之前东禾告诉她的那个杀宋颢的人是大国师派来的。李玉一时呆滞,唐棠和江白跟她说过,大国师是赵一一,她后面就是白连华撑腰。
那白连华现在是坐在他们家的房檐上,一会儿她们想说的就是怎么联合来纠正赵一一犯下的错。这样一想,是不是……
“李玉,你想什么呢?赶紧过来坐啊。”
唐棠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玉回神,看了眼满屋子的人,慢吞吞小心示意:“白姨在外面。”
江白和唐棠对视一眼,无限紧张。江白两边嘴角翘起,笑得十分真诚:“你去外面跟你白姨尬聊尬聊呗,跟她聊聊你传宗接代的事儿。”
李玉嘴上冷笑两声,身子还是很实诚地乖乖出去。
杨凤目送李玉出去后,方道:“各位姑娘找我们可有何事?”
江白将挡眼的碎发别到耳后,表情严肃:“我们便直说了。此次是清越王的意思。大昭被北戎占领,屠城重建,大昭百官忠烈者献躯,趋炎附势者已易主,如今太子外逃。清越王想与你们合作,由太子带领一同从蛮族手中夺回中原王朝。”
杨凤听懂她的意思,也懂了她隐含的意思:“夺回来的是可还是姓宋?”
江白不语先笑。且不说王钦那边没说,就这局势她也知道,定不可能是再姓宋。再姓宋,白连华就能再毁第二次。心善地提醒一句:“我不知道清越王的想法,但我也可以向你透露一点。大昭当年烧死女娲,失了天意,这次便是天谴。以后天下姓什么,自有天道。”
宋颢不悦,拍案而起:“当年又不怪我们,只怪那道士非说贵妃是妖孽。贵妃既是女娲却不澄清,她酿成那般后果也怨不得我们。再者不都说六妹是女娲?现在的女娲都姓宋,这天下何以姓不得宋?”
“嗯,有理。”
空气中兀地出现个声音,话落,厅堂中猛然卷起一阵寒风,白连华缓缓走出来,唐棠和江白吓得立马站起来。下一刻,门被猛然踹开,李玉急冲冲跑进来,见形势不对,李玉忙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走到江白她们旁边。
唐棠质问:“你怎么没看住?”
李玉感受到白连华扫过来的凛冽目光,噤声不答。白连华耳朵好使,刚刚她试图分心也还是让白连华听到了屋里的情况。
“女娲自始传姓不重氏。宋乃是氏,石泪却是女娲族风姓,便是算氏也是算女娲氏,与你们宋氏何干?”白连华语出缓缓,明明是唇角含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当初天帝立下规矩,不许神仙扰乱人间,女娲遂不露身份。身为大地之母后继者,心存善念,被你们烧死也绝不还手。你们现在竟还怪到她身上,不知悔改。由此结果,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感受到白连华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宋颢不自觉地后退几步,直到撞在身后的矮几上,这才勉强站定:“你也说天帝不许扰乱人间,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连华微微一笑:“我只是来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白姨,你别吓死他了。”李玉壮着胆子出来调和,“反正大昭也亡了,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丢了性命,便是殉葬也够了。可这天下总不能在北戎手里,是吧?人间事还是要凡人自己做主不是?”
白连华阴沉的目光闪了闪,清明起来,脸上神情也缓和许多。事情完了,石泪被她送回了女娲山修行,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本来此次来,就是打着一直盯着李玉生个娃然后把鱼里放出来的算盘。结果,刚刚听到宋颢的话又激起她的厌恶情绪。
“凡间事我也不想掺和,你的事却全由我管。走罢,出去给你挑个男的。把事都解决了我好闭关清净几百年。”
李玉跟在白连华后面,狗腿似地笑:“白姨你且别急,这儿能有什么好看的男人啊?咱们不如过段时间去了清越国,在那些小倌里转转?”
“清越国的大王好像长得还不错。”
“呃……唐棠师父好像不大愿意。”
“又不是他儿子。”
唐棠暗暗给李玉祈祷一下,迅速关上门。
杨凤疑问:“刚刚那位是?”
唐棠看了江白一眼道:“那位是李玉的亲小姨,姓白。呃……跟女娲的关系比较好。没想到他们今儿个这么全全来了,早知道就不把你们约家里了。不过我们刚刚说的,你们意见如何?王钦很欣赏你们几个人才,宋颢是皇子,也不想让你这个皇子流落在外。就想让你们去清越国辅佐。太子那边,青鸟已经去传话了。”
杨凤道:“我们誓死追寻太子殿下。”
“我誓死追寻师姐。”许恪突然插话道,他从到了她们家就一直盯着唐棠笑眯眯看。
唐棠又是一阵恶寒,鄙视道:“你能不能跟杨老爷学学?杨老爷说出来一腔热血,你说的话怎么那么没有丧国的悲愤之情?”
许恪眉眼弯弯,丝毫不在意她的鄙视,双手一摊:“我家世代为医,父亲做到了宫中太医,没能治好先皇后便被他抄了全家,我逃走在一户大户里当杂役有幸被师父看中。存活至今,直到做了太医令,就是为了复仇。现在不用我动手,老皇帝也死了,大昭也亡了,家人的冤屈得报,我开心还来不及。除了师姐和师父,我没有别的亲人,即便你们将我逐出了师门。日后,师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这是许恪第一次说他的身世,他说的云淡风轻,笑得灿烂。唐棠为他的身世替他揪心,再次听到他的告白,又是另一番滋味,没有以往的厌恶。手指纠结在一起,如同她乱糟糟的心思。
杨凤和宋颢却觉细思极恐。他们一直以为他是真心对太子,太子那他当心腹,他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宋颢气的一拳当上去,将许恪打到在地。许恪是真的没有武功,只能任由他拳打脚踢。
“你这小人,说,你是不是也与他们狼狈为奸?大昭会亡,父皇一直好不了是不是都是因为你?!”
唐棠看不过去宋颢这样欺负许恪,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把将宋颢揪起来,扔到后面。双手一拦,双目圆瞪,瞪着要冲上来的宋颢。
“你看看你爹都做了多少恶事,树了那多的敌人,现在还怪的了别人对他心存不善?”
杨凤却要理智许多:“你却从来没害过太子。”
许恪侧着支起身,右手握拳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看着唐棠的背影笑了笑:“得庆幸他是个贤者。太子有德,我若父债子还,岂不是对不起天下人?况且老皇帝还活着,把他弄死了就行。”
江白抽了抽嘴角:“你报仇还真是有针对性。”
许恪满意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当你这个姐夫还不算太差?”
江白眼皮跳了跳:“你从哪儿算是我姐夫?”
“阿棠师姐不是比你大?”
江白无言以对,转移到正经话题:“北戎可能不过几日便南下了,你们应是等不及与太子汇合商议。不然等到青鸟的回信,你们再追随太子的意思先动?”
“在下要先行去西北护主。”
唐棠摆摆手,冲杨于清道:“你此去西北也不近,不敌青鸟。虽然我们跟清越王关系比较好,但在政场上持中立。太子要是回话不想去清越国,那就让青鸟把他带去安全地方,再把你带过去。你们马程怎么着也没它飞的快。”
几人还在犹豫,江白建议:“青鸟去了也快半日,想必晚上便会到了。你们不如就在这儿等了。外面几个除了阿翁都不是人……凡人!你们言行且小心,不该听见的就装听不见便是。”
杨凤沉吟:“刚刚的白姑娘,她与此次祸乱可有关?”
江白对上他的目光,迟疑片刻,认真回:“无关。此次是国师赵一一联合无成王所为。她不是你能喊姑娘的,以后你们也都喊她白姑姑罢。走,出去透透风。”
白连华凡事都让赵一一出面,为的不就是找个替罪羊?唉,一一不在,便先将事儿都扣在她头上罢。
一行人出到院中,蒙蒙雪花已停,唯留满地雪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