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苏安城的百姓还未从梦中醒转,便听得战鼓擂擂。常年安逸的状态,苏安百姓已无了忧患意识,且身在都城,重兵聚集之处,万想不到有日会被他族攻进来。听得街上叫喊连天,哒哒马声,厮杀声,只当是什么怪异现象。经历过战乱的只当是金戈铁马入梦来。
待有人敲门疏散人群,或北戎直接闯进宅,苏安人才从梦中醒悟过来。这当真是敌寇入侵到苏安了。可之前并未听到任何风声,怎得突然间就闯进来了。 对于那些一梦长觉的未看到这惨烈景象或许还是好事一桩。
等大臣们闯入皇宫,却发现帝后无成王已死,太子苏安王大公主不知所踪,就连皇孙也不见踪影,杨大将军也于前几日外出。几位重臣也消失不见,比如丞相大国师。如此境况,便是有其他将军大臣想担挑起责任,调动内外大军守城已是妄念。这其中便有袁国公。
更令人心寒的是,竟还有人带着将兵直接跪迎北戎敌寇入城。
此次侵略乃是北戎大皇子贺胡达旦所领的三千精骑兵,在无成王与大国师的指导护佑下,直捣都城。事情如此顺利,贺胡达旦一时喜不自胜,下令部下屠城。让那些臣服的将兵将都城的所有大臣亲王侯爵抓起来。
贺胡达旦骑马行在苏安城主街道上,缓缓地向宫殿行进。看着自己的部下如狼似虎闯入民宅,烧杀抢掠,莫不兴奋。偶尔有任冲出来要杀他,只刀出刀回,那人便倒在血泊中。刺耳惊恐的尖叫,满目四处逃窜最后又被杀死的男女老幼,飞溅喷出的鲜血似乎在庆祝他的到来,这种征服的快感让他不胜享受。
倏忽,一枝利箭直冲而来。贺胡达旦抬刀将其一分为二,将刀挪开,一人举着关公大刀直劈面门。贺胡达旦身子一绷,脚下猛地一踩马镫,腾空跃起,稳稳落在大刀之上,脚下用力,后空翻到刚刚赶上的骏马身上,扯住马缰稳着身形。趁此空隙看清来人,虽是个髯翁,却是老当益壮之形,他虽不认得,这把关公刀他却知道是何人所有。挥手让等待支援的部下退下。
“原来是名震天下的袁海大将军,当年与蒋峰大将军齐名。贺胡达旦早有耳闻。当初大昭皇帝开朝建国,文有俞军师,武有袁、蒋二位大将军。三公只剩袁公,贺胡达旦今日也是有幸能与袁公一较高下。”
“哼,贺胡达旦,废话少说!”
“当初我戎国趁乱南下,袁公从三千敌军中取我祖父首级,不知今日,是袁公重振雄风,还是我一血前耻!”
两相言罢,兵戈相见。北戎部军也不帮忙,围城一圈鼓掌叫好。袁国公虽多年不操兵戈,却不见武功有半点退步。只不过终是年纪大了,旧疾复发。几十个回合下来,袁国公已有些招架不住。贺胡达旦这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不过胜在年轻气盛。策马迂回,瞅准袁国公失神的瞬间,飞身将其踹下马,又是扫腿将其大刀踢掉。不待他重新站起,欺身压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赢了。当年的袁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贺胡达旦居高临下,缓缓起身,示意部下上前将其虏绑。
“大皇子小心。”
贺胡达旦迅速转身,袁国公已亡在部下的弯刀之下,一柄匕首应声而落。贺胡达旦大怒:“你怎地将他杀了?”
“他刚刚想偷袭你。”部下满脸无辜。
贺胡达旦摆摆手,不甚心痛道:“罢了,将他好好归葬。大昭不过一代而亡,他们确实真正的勇士。对了,将他的家人也都放了罢。听说子女都死了,就剩个夫人。”
又一部下上前回话:“回大皇子,刚刚我们的人从袁国公府那边回来。袁国公夫人带着全家上下百口自尽了……”
贺胡达旦的眼角抽了抽,崇敬之感油然而生:“将他们一起归葬了罢。袁国公夫妇厚葬。”
袁国公府中,府门大开,袁国公夫人为首,百口家仆整齐排列。一碗毒酒夺了他们的性命。
不过半日,北戎大举南下,彻底占城称帝。
此消息传至天下也用了整整四五日。
清越王正在休息,东风闯入急报。
“大王,大昭被北戎侵占,大昭亡了。”
清越王一跃而起,忙传国相重臣前来商议。
太尉谢扎向来好战,兴奋不已:“大王,我们何不趁此机会称王?”
清越王点头:“我们皆为汉人,自是不会与他北戎同流合污,做他北戎的臣属。”
太尉谢扎进而言:“我们可借此出兵,争夺天下。”
清越王却皱眉,也不明着回复,看向国相:“国相以为如何?”
国相沉稳道:“清越离苏安过远,对于我们是极为不利。现在北戎刚刚夺取政权,士气正涨,我们更不可贸然行动。称王独立一事倒是可以考虑,清越一国离北戎较远,且有天险,即便他们远途跋涉也很难与我们对峙。”
御史大夫许有礼乃是大昭派来的属官,心向大昭,听到他们讨论不禁献计:“臣闻太子流落在外,大王何不找寻太子,接到清越国?一是太子带领,可招募大昭旧部忠心之士前来投靠,壮我清越实力;二是太子乃是大昭正统,师出有名,易得民心。”
太尉谢扎不满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你这大昭来的文官,心眼倒是挺多。谁说我们想要替你们恢复大昭?以后这天下姓王岂不更好听?你们大昭一直视我们清越为眼中钉,他日帮你们重获江山,我们岂不是死的更快?”
清越王微微一笑,站在太尉身后低声道:“孤何时有此野心?”
太尉谢扎粗壮的身子吓得一惊,忙躲几步,笨拙看他,道:“哎呀,大王你又如此犹豫,先王本就有此意,若不是大王忽然改意,现在在皇城的就是咱们不是那群蛮人了!”
王连皱眉道:“太尉,勿要如此狼子野心。”
清越王念及他是先王留下的老臣,知他生性耿直,他也正是有此野心先王才让他来辅佐王钦,期望可以让王钦继承遗志,夺取大昭政权。清越王也懒得计较,这话他也听得多了,也就亏他对大昭的属臣管的紧,不至于泄露风声到了大昭那边。
“太尉也是遵照先王遗志。不过本王素无大志,亦无大才管理天下。只希望将清越国治理的海晏河清便罢。太尉好久未上战场,怕是手痒难耐,不过此次一战难免,还望太尉再忍些时日。不过许卿之见也不失为好法子,利用太子吸纳人才,师出正统。东风,你且派人前往大昭国暗寻太子下落。王兄不如替孤去趟利县,杨于清、杨凤、许恪几人也是人才,大昭的靖安王最近也在那里,可先将他们纳入我清越。北戎入侵,南蛮怕又异心起,不过可派人前去联络试探合作一事。还有另外两藩国,即刻派使臣前往,待寻回太子,再共赏大计。国相以为如何?”
国相无异议:“全凭大王裁决。”
“各卿呢?”
“大王圣明。”
杨凤在利县接收到此消息时,泪湿满襟,面朝北都长长磕了三个头。还托青鸟回了趟都城,得知杨家已对北戎俯首得以保全,虽感庆幸却又觉羞耻无比,特别是得知袁国公满门忠烈而亡,倒不孝希望杨家就此灭了以保名节。
青鸟也找到了太子。太子与太子妃带着皇孙去往西北之地,欲投靠西北王宋荇,并纠集西北重兵反攻。杨于清得知,欲前往西北护驾。
临行前,又去了趟青秀山。一直关闭着的大门,这次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李玉:“大哥,你可是要去西北郡?”
杨于清点头:“临行前,我想见一眼阿回。”
李玉瞅了瞅里面,勉强笑嘻嘻道:“你可能还是见不了她,不过我们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杨凤宋颢和许太医令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要不要先进来再说?”
杨于清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嗯”了一声抬步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进来,院子虽大,却也是朴素非常,内内外外都是农家舍院之感,没有一个家仆,人却不少。菜园小鱼塘家禽,便是到了冬天,却也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只听得李玉直对迎来的人打招呼。
“阮先生。”
“嗯,这就是那个日日敲门的?”
“嗯啊……”
李玉讪讪一笑,经过阮尔和他怀里的小狐狸,又看见听说他们要商量大事就在院中忙来忙去的李老。
“阿翁,你别忙活了。”
“这位就是杨大将军了?”
“对。”
李老把刚摘洗的菜往地上一放,激动地老泪纵横,握着他的手:“杨将军,你可要把那群蛮人赶出去啊!”
“阿翁,你别这样。”
李玉尴尬地要将李老拉走,只听得杨于清道:“一定会的。”
杨于清如冰塑的脸庞,坚毅地让人心动。李玉想到俞回,长长一叹:“走啦。”
“唐棠师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