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人尽皆知的失败,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赵令仪赴任得以归来,而她还是避而不出,藏而不现。
这期间商家的人也来找过他,意图说上话,无论是责怪还是安慰劝解,通通都没能说出口,商玉瓒就好像和外面切断了任何联系。她选择了置身于事外,看样子就像是心灰意冷,所以藏了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羞于见人。
不管是哪个原因,商玉瓒都暂时的被人遗忘了。
三年时间,她没有碰过一本书。
圣人说,温故而知新。可是这三年的时间没再翻动过一本书,所有的书籍都罗列在那儿落灰,她甚至连扫都不扫,每天只是做好一日三餐,叠好被子扫好地吃饭,睡觉,发呆。
有些人对商玉瓒在心中有好奇,所以也会偷偷的偷窥,发现了这一幕,只有一个想法,难道是悲伤过度傻掉了?
大家觉得这个想法可能性十分的高。
以前也有人读书不成,受到打击太大,心灰意冷,直接疯掉了,如果商玉瓒真的疯了,那么如此行径还算是安静。
像这种避而不出的人书院应该是要给予处理的,可是书院高层似乎都默认了这种事情,没有对其进行任何处理,就只是像遗忘一般不管不顾。
说是遗忘,又会给送去饭菜材料,所以商玉瓒就能在她那个小院里面呆上三年。
后山的树木特别的多,品种不一又齐全,风一吹的时候,树叶唰啦啦啦直响,有的时候树叶会被吹下来,不断飘忽。
那翠绿的叶子被人封摇曳下来,顺着风刮向了小院子,缓缓地飘落下去,落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上。
商玉瓒躺在摇椅上,和往常一样发呆,直到这翠绿的叶子落在额头上。
晨间沾染了一些露水,所以挺潮湿的,清清凉凉的叶子,让人生温的大脑渐渐冷静下去,那锅翠绿的味道缠绕在别家,还挺好闻的。
她伸出手,两指夹住树叶,放到鼻尖又闻了闻。
那双无神的眼睛在闻到这股味道以后,忽然变得有精神,渐渐睁大睁圆眼中出现了光彩,就像是以前的商玉瓒,又和以前的商玉瓒有些不同,难以描述。
她不断嗅着那叶子的味道,可给人的感觉又不像是专注于叶子,又只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而已,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真的像疯了一般。
对于商玉瓒来说,此刻别说是疯了,就算是死了也没问题,因为朝闻道,夕死足矣。
她触碰到了一些东西,以叶子触碰到东西,大道三千,气息流转,那一瞬间周身乍然出现光彩,直插云霄,后山的变故,几乎人人得以看见。
各个院子同时露出了意会不明的神情。
在听香小筑侍弄花草的楚月关抬眼望了望天际,轻声叹道:“三年不出,一朝闻道。”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甚至就连皇宫里面都得到了消息。
皇宫里的陛下得到消息,用了半个时辰来反映,很快就有一道圣旨传了出去,那道圣旨直接入了三皇子府,圣旨的意思是加封三皇子为秦王,即日就番。
陛下的嫡子只有这两位,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直明争暗斗,陛下默认两人的行径,也不阻止,更没有册封两个人身上的官职,一直都称之为皇子。
当初两位皇子都要取亲,二皇子娶的是商家的嫡长女,凭借着他和商家的嫡长子关系密切,所以娶回来的。
然而这并非是一门情投意合的婚事,商业联姻,商家嫡长女过得并不痛快,虽说没有以泪洗面,但两人之间一直冷冷清清,二皇子的府邸内一直有很多的姬妾。为了维护面子,至少没有庶出子女出生,却一直没有嫡出子女。
商玉瓒是神童,多少人的目标在于她,三年之前那场殿试,陛下有意无意透露出放弃她,然后艰难的处境就发生了。
二皇子的府邸内终于有庶子庶女降生。
可是三年之后,后山传来了一束光,七彩之光,虽然只出现了一小会儿就消失。
但也足以让陛下下一道旨意,册封三皇子为秦王离开京城。
与此同时二皇子以为王妃祈福为由,将自己那两位还在襁褓中的庶出子女送到寺庙当中。
那是一道神奇的光,那是一道可以触摸到圣人门槛的光。
不仅仅是皇族,因为这束光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位大臣,后山的老师,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考虑。
原本有些冷清的商家,一瞬间门庭若市,多少人登门拜访,络绎不绝,以至于商家家主闭门谢客。
赵令仪也看见了那束光,从异姓王的身上看见过。
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圣人,但却接触过半圣,所以非常清楚的知道那束光代表着什么。
她饶有兴致地说:“我想去看看。”
江泽心不以为然:“我虽然不是圣人,但能力却不比圣人差。”
“你们星族人修的是体,我们要的是心。”赵令仪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作为一名读书人,和所有人最终极的目标都一样,那就是成为圣人。这个目标太过于宏伟,退一万步来讲,能得到圣人的点拨也好。
圣人就是活生生的神,她清楚这世界上的圣人都死了个干净,所以她想要看看能接触到道的人?
她深深迷恋的,也许还不是圣人,而是大道三千能走上这条路的人。
“你没听说皇帝也都改变了主意,甚至还想要见商玉瓒,现在想见商玉瓒的人太多了,咱们好像没什么机会。”江泽心不喜欢赵令仪对谁过于痴迷,哪怕那个人是女子,他同样不喜欢。
赵令仪神色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句话,她的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道。
虽然不断的修行,克制自身,可她从没触摸到道的边缘。
从前一直不急,想要慢慢来,如今却有一种急迫感,让她不由得苦笑一声,总嘲笑别人好攀比,自己还不是吗?
“我们现在也见不到商玉瓒,你就不要再想了。”江泽心说完这话,趴在桌上,余光扫到一个人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令仪,我可找到你了。”穆青气喘吁吁在桌边坐下,伸手就想给自己倒了杯茶,被赵令仪拦住,赵令仪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这么着急,省着胃不舒服。
她只得缓了半天,说:“商玉瓒想要见你。”
江泽心觉得自己就长了一张乌鸦嘴,他摸着自己的嘴,还挺好看的,还真就舍不得换。
“商玉瓒想要见我?”她重复了一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穆青也很好奇:“你认识她?”
“不算熟吧。”赵令仪只能给予这样的回答。
穆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明白那么多人想见商玉瓒,商玉瓒却让人递话给自己,找赵令仪。
“与其在这里好奇,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
书院没那么好进,大多数人都是通过递消息,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在书院读书。
赵令仪虽然不是书院的学生,但书院的那层禁制根本难不倒她,轻而易举的便进去了。
穆青每见一次都忍不住感慨:“我感觉你进书院比我回书院还要熟练。”
赵令仪在心里默默的说,这是当然的。
后山那块地方幽静冷清,但此时却有不少人围聚在那。
穆青拉住了赵令仪,小声在其耳畔说:“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靠近商玉瓒的人太多,正是敏感时期,你要是过去了,估计就难以脱身。”
赵令仪轻声说:“我只管好奇我的,不管旁人。”
她径直走到那小院子门口,大大方方的站着,等候着通报。
其他人都看着她这个新来的,神色有些不屑,他们费了这么大功夫都没见着人,这愣头青一来就在门口傻站着,就以为自己能得到垂青?
穆青高声道:“商玉瓒,我把赵令仪带来了。”
屋里面的人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打开了门栅栏,赵令仪冲他点了点头,算是问了声好,便跟着人进去了。
大家听了都挺惊讶,难道喊一声就有用吗?
“商玉瓒,我是奉你父亲之命来的……”
“商玉瓒……”
原本安静的众人都开始高呼其名,场面一度十分热闹,然而都没有用,商玉瓒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大家齐刷刷地将视线挪到了穆青身上,穆青耸了耸肩膀,摊开的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是商玉瓒指名要见赵令仪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赵令仪?那个人是赵令仪?”
“那不就是三年之前,那个和商玉赞一起考进士,结果中榜的最后一名吗?”
大家面面相觑,难道是商玉瓒想算当初落榜的帐,所以特意将人叫过来了?
穆青张望了一下,院子里都是人,连个坐椅都没有。她只好选了就近的一棵树,直接一跃而起,在树枝上躺了下来。
一面心里面犯嘀咕:好歹也是我将赵令仪领过来的,为什么不让我进门?还只能找树枝躺着,真是太过分了。
她决定在自己的小账本上记一笔黑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