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士略显寂寞地回到了房间。
今天的课程似乎比平时要短,太阳还没升到头顶,午睡的话早了些。
他慵懒地靠在床头,随手拿起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若有所思地盯了许久,好像要用视线把纸张烫出几个窟窿。
但却只字未落。只有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半晌,他皱着眉,十分苦恼地叹着气。
本来课程结束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跟瑟苏聊聊天——她也说把课上完,“机会等会再用。”结果自己就跑了。
到下午之前的大把时间,苏伊士不可避免地挣扎在一个问题上。
“虽说是约会,而且说得那么好听——可是具体该做什么啊。”
一般来说,约会都做什么?
苏伊士本想列个表然后慢慢筛选,但他发现是徒劳的。
因为——这是个封闭的学园啊。
逛街——哪有街可逛——
看电影——倒是有个废弃影院,但似乎只有瑟苏在管理放什么——
吃饭——根本不用吃饭啊?在一个不用吃饭的地方强行约饭不是很怪吗?
喝酒——好像有什么企图一样!
总不能带着赫尔一起看动画吧?!
每当苏伊士想到什么点子,下一刻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面对着空白的本子,苏伊士越发慌乱了。
说不定顺其自然比较……好?不行,那样太怠惰了!第一次约会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准备!
……可是准备什么啊……?
苏伊士深陷在苦恼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似乎在催促着他一般,敲门声平稳地以同样的频率一遍遍重复,仿佛他可以肯定苏伊士在屋里一样。
算了……继续这样瞪着白纸也瞪不出花来。一瞬间苏伊士有些自暴自弃,不过……多多少少还有些时间考虑,生死有命在天!他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为了安慰自己甚至一下子变得唯心了起来。
而当他开门的一瞬间,笑容立刻凝固。
赫尔站在门前,微笑着挥了挥手,“下午好。”
“好……好……”分明还没到中午!但是“先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下我们下午做点什么”这样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要不要跪下认错?不是经常有跪搓衣板跪键盘跪主板之类的……苏伊士一瞬间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虽然之前下定决心要让事物尽量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但实际上根本不是想想或者下个决心那么简单。
赫尔忽然抓拉起苏伊士的手,略微严肃地说,“来。”
说罢,拉着他顺着长廊的红地毯走向不知何处。苏伊士也不想问,既然她有打算,那就听她的吧——不愧是大小姐,很习惯主导事物的,连说话都是一个命令式的“来”。
嘛……也没什么不好。
赫尔的手细腻温和,指尖微微发凉,仿佛一用力就会弄疼她一般,苏伊士只是轻轻地握着。难怪古代的的文人骚客都用“温香软玉”这样的形容,不得不说……骚客真……骚。
虽然明知这个字在语境里意思不同,不过苏伊士还是把自己逗笑了。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握着女孩子的手了?
上一次太过久远了,久远得让苏伊士怀疑那些往事是不是真的。他看着赫尔暗金色的长发在她白皙的后背上扫来扫去,映着旁边落地窗洒进的光熠熠生辉,一股暖流涌便全身。
他好像见过这一幕。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苏伊士豁然开朗。
瑟苏说她怀疑,是不是来到这里时的代价太小——当然不小。整个过去都舍弃了,那些记忆也残缺不全,完整的也许只有这幅身躯和连存在都无法知晓的灵魂。
这代价必然是足够的。
所以,还有什么好顾忌纠结的呢?
虽然自己可能是一时顺着气氛就答应了赫尔,虽然自己可能是没有什么经验无法主导这场恋爱……但有什么不好的呢?
赫尔哪里不好了?
难道还要纠结于梦境里那张模糊的脸?或是流泪的瑟苏?
苏伊士自嘲了一番,不再多想,稍稍握紧了赫尔的手。
赫尔像是发觉了什么,带着温和的笑容回头看了看苏伊士,也稍稍握紧了手。
两人停在了某扇窗前。
苏伊士侧眼看了看,门牌号是00105.
“这是……”光看序号的话,苏伊士还是有些对不上号。
另一边的落地窗敞开着,一眼望去皆是铺着巨大的白色大理石,不远处有一座建筑,外形像极了巴特农神庙,玉阶巨柱,画栋镂檐,遍饰浮雕,蔚为壮观。
但却似乎没有经历时光的磨损侵蚀,那建筑仿佛刚刚建成一般散发着新生的辉光。
“爱纳斯的图书馆,和法庭。”赫尔漫不经心地说。
苏伊士对于“图书馆,和法庭”几个字持懵逼态度,但当他有些怀疑地看着赫尔时,赫尔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我的表述很准确。”
当苏伊士步入其中之时,发觉赫尔的表述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从外看的话,会觉得这里面定是视野开阔得可以打高尔夫,而实际上,层峦叠嶂般的书架遮住了视线,幸亏排列十分规律,否则像苏伊士这种路痴大概会在其中迷路致死。
进门后有三条路,相互垂直,仿佛置身于迷宫的十字路口。左右望去,皆是浩瀚无垠的书海,因为堆叠太高,还能见到不少实木的梯子。
赫尔拉着苏伊士走向了中间的路,高耸的书架在两人身侧层层后退。不久,来到了被无数书架包围的……法庭。
这是法庭无误,无论是肃穆的氛围,还是装饰的沉稳风格,以及正中间稍高些案子上那闪着铜色光芒的法槌,和……惊堂木?
画风不对啊!乱入了吧!
苏伊士强忍着到嘴边的槽,又仔细环顾了一周,算上自己和赫尔正好是十二个人,看来是到齐了。
大家闲散地坐在圆桌周围……没错,圆桌。那一圈圆桌,围绕着中间放着法槌和惊堂木的案子,没有被告位没有原告位,也没有陪审团的位置。
好像大家只是坐一圈,然后都充满敬意地望着中间两个庭审用具。
苏伊士皱着眉头低声问赫尔,“所以我们到底来干什么?”
赫尔像是展示身材一般,故意舒展了一下,然后把头稍稍靠在苏伊士的肩旁,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到,“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