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活着是痛苦的，但这份痛苦才能让你真切地感受到活着，而所谓的幸福只是人生乏味的坟墓。

有人问到，死亡痛苦吗？

有人答到，不，死亡本身不痛苦，死亡的前夕才是痛苦的。名为死亡的终点不断地拉扯着你的肉体和灵魂，将你往日里的荣誉和耻辱，爱与恨，悲伤与快乐，都一点点撕碎，直到你的成为别人记忆里模糊的剪影。

人的一生，终是尘归尘，土归土，那这缥缈的一辈子，岂不成了虚妄？

有人说，对别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留下了什么；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你活着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所以我要活下去，所以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柏德森曾对自己说。

“真的假的？”苏伊士的脸上几乎写上了难以置信四个字，“虽然他身材确实比其他人都高大一些，不过感觉上还是会被萨拉手撕的吧？而像是史瑞姆或者蜜翠丝那样跑步的打猎的人，生存几率不是理应高些吗？”

“那里就像一个小型的战场，”萨拉似乎也因为回忆起那段时间而产生了虚假的饥饿感，不停地用叉子往自己的盘子里取食物，“在战场上，体质固然重要，但求生欲望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个男人，为了活下去，说不定会吃人。”

苏伊士颤抖了一下，“这个再怎么说也有点说过分了吧。”

“并不，”欧非忒施说，“在系统里，先退场的人的尸体是不会腐败的，再加上直接进入下一天这个设定，很多人都意料到了这可能是个不太正常的厮杀，这个学园里本身也有很多东西我们不能解释——但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一丁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最后那两三天，他看尸体的眼神跟看食物没什么两样。”

“所幸是他还没有人性泯灭把我扒光烤来吃。”忒迪菲儿怏怏地说，“我死得早呀！小鹿也很早吧。”

梅特迪尔点点头，“我……都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哦，你啊！”萨拉说，“我用狙击瞄你的时候看见你慌乱地开枪，大概是自己手枪的跳弹打到了吧，非要算的话，大概是笨死的。”

梅特迪尔害羞地低下头，闷声继续喝着芥末汁。

“萨拉最后似乎赢得相当轻松呢，”赫尔说，“终究，求生欲望也是弥补不了实战的经验差距的。”

萨拉骄傲地笑了起来，整个餐厅都听得到她的笑声，“你要知道，我也是有求生欲望的，你觉得他的求生欲望会比我一个在战场上呆了十几年的人强吗？”

赫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不定真的比我强。”萨拉的话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苏伊士感觉自己简直被闪了腰。

“怎么说？”

“他那时更像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萨拉说，“像是一个完全丧失理智的狂徒。我记得很清楚，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站在补给点远处狂喊，我差不家里人都被问候了一遍，那话难听的我都不想叙述，也没必要，毕竟我是战争孤儿。”

“呜呜呜，小可怜，姐姐会好好疼你的。”忒迪菲儿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被萨拉白眼挡了回去。

“我在补给点里，吃了最后一天的补给——但我还是很饿，就算是女的，一天一个面包也撑不下去的，虽然外面的天感觉很热，但是我身上却冷得直发抖，眼皮也沉重的不行，但是你知道柏德森是什么状态吗？”

苏伊士摇摇头，他想象不出在一个把佣兵都累得快要放弃的战场里，一个普通的人会是怎样的……当然，也许柏德森并不是所谓的“普通人”。

“他在亢奋地大喊大叫，为了保持自身的清醒，他用刀在自己的左臂上割了无数刀口。”萨拉看似平静地说，“短时间的疼痛确实可以提神，但是随着神经的麻木效果会越来越差，他就增加刀痕的数量。”

苏伊士打了个寒颤。

“他不怕失血过多，意识会更涣散吗？”赫尔问。

“怕啊，当然怕。”萨拉说，“他那是在倒计时，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杀死我来获得下一天的补给，否则他就只能去吃尸体了——最终他终于向我藏匿的补给点狂奔过来。”

“然，然后呢……？”苏伊士问。

“被我漂亮的一枪爆头了呗，还要什么然后？”萨拉充满嘲讽地说，“求生欲终究是一种意志，意志不畏惧子弹，但也不能挡子弹。然后当我叹了口气说终于结束的时候，眼前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柏德森一脸沉思地坐在我对面，其他人都在喝着饮料。”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害怕瑟苏吗……其实就是个十分真实的游戏罢。”苏伊士故作淡定地说，但他根本不知道如果自己参与了这个游戏，还要怎么面对瑟苏。

赫尔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事后想的话，那个游戏无论是疼痛感还是饥饿感、疲倦感，都被系统调低了，不然哪有饿了几天还不死的？又不是甘地。但确实，我们和导师的关系，仿佛被什么隔开了，大家想尽量在导师面前乖一些，这样对双方都好些吧——”

苏伊士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权宜之策吧。

“导师那时候似乎也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疯子一样的柏德森退场后，导师怕他留下心理阴影，还低头给他道歉了——”

……这是何苦呢？

“所以，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和导师的关系呢？我们觉得目前先保持距离，等到这件事对双方都淡化了之后……再看。”赫尔说。

苏伊士一时语塞，似乎先等这个记忆被慢慢抹平比较好……

“但是，柏德森在我们的聚会上，请了导师，还没有通知我们。”萨拉似乎还是有些生气，“他想干什么？如果再出什么岔子的话——我们可是没办法离开这个学园？以后要怎么面对导师？”

“也许他只是想要尽快弥补吧，毕竟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苏伊士努力地想了一个最积极最阳光的解释。

“别开玩笑了。”柏德森的声音忽然从苏伊士的背后传来，“我只是想用这个晚餐告诉你们，现在只有我能和导师平等对话，而你们也最好听从我的安排，即便是个不大的圈子，我也要站在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