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讲一些，再多讲一些咯伊斯的事情吧，我的哥哥那是个怎样的人？”比起自己，路西弗明显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有着更多的兴趣。她一边兴奋地问着，一边点着素描上的少年。“是这样的吗？就和画上的一样吗？”

“路西弗记得咯伊斯吗？”

路西弗的表情却突然地暗淡起来。“其实，我只是常常会梦到一个男孩子的样子，他总会微笑着陪着我。而每一次我置身于火海的时候，也总是他把我从梦境中拉回到现实。那个人，会是咯伊斯吗？莫迪，咯伊斯是怎样的人？长的如何？个性如何？”

“咯伊斯？”肖莫迪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灿烂的阳光，高高的塔顶，雕花的玻璃，还有彩绘玻璃旁边的琉璃少年。眼神之间，又再一次流露出少年时代的仰慕。“咯伊斯是最好的。”

任何的言语，都形容不出他来，所以只能是最好的，只能如此。

“是吗？最好的吗？”路西弗也仿佛满意这样的形容，因为她已经露出了欣慰不已的浅笑来。“我猜也是那样的，哥哥是最好的。”

“可是再圣洁的灵魂，一旦被被仇恨侵蚀，他也会堕入地狱，成为魔的。”冷冷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贝欧鲁，你什么意思？！”肖莫迪一脸愤怒地看着贝欧鲁，少年之时最崇拜的人受到了侮辱，这比伤了他自己还要难以接受。

“如果是他设计出这样的复仇计划的话，那样的灵魂怎么都和圣洁没有关系的吧？”

“咯伊斯哥哥吗？”路西弗因为贝欧鲁的话，陷入了越加无措的迷茫中。

“别听他胡说，路西弗，他的猜测根本就没有根据的。”肖莫迪安慰着路西弗，也同时安慰着自己。

“虽说是猜测，但是准确性却绝对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贝欧鲁口气中带着笃定，他转而面对肖言，“肖言大人，您也是这样猜测的吧？猜测并非事实，但是无限接近于一百的猜测，那就是真相了。”

“凭什么那么说？”

“想不到，看起来那么聪明的肖莫迪却会反应如此迟钝。这个地方，这所有的一切，建筑物也好，大家的身份也好，难道不正好说明——”暗室之中的第十二个人，或者是游戏的主持者安琪儿，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就是路西弗的哥哥咯伊斯吧？

肖莫迪却打断了他的话。“这里的一切，唯一能够证明的是，这个事件的组织者是安琪儿孤儿院的一份子。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

“不！是可以的。”肖言沉重地说道。“那本册子的出现，至少说明这个人是和路西弗，也就是奥柔拉有着非常亲密关系的人。而且郑蒙小姐的出现也颇为巧合，身为电影明星的她早已经离开了十二街区，在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和十二街区没有关系了，和火灾更加没有关系——”

郑蒙？

郑蒙临死前的那一幕仿佛还是历历在目，巨大的厚重的滚烫的玻璃，美丽的郑蒙就坐在那端，将手牢牢地贴在了玻璃之上，她是在和路西弗告别？还是在和自己的女儿奥柔拉道别呢？就算是分开了的孩子，就算是已经分开了十五年，但是作为妈妈，一定会对女儿有着特别的感觉吧，说不定就是因为认出了奥柔拉，才让路西弗叫她妈妈。

“郑蒙小姐被卷入这案件，不是因为火烧十二街区，而是因为丢弃了自己的孩子，而知道这一点的，就只有——”

“只有咯伊斯哥哥了。”路西弗迅速地接口，她的表情是近乎扭曲的痛苦，“只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曾经那样温柔的哥哥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他杀了妈妈——”

“孩子心里面的痛和恨，都是非常容易保存下去的。”贝欧鲁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咯伊斯。“很多年也不会忘记。而再纯洁的心也禁不起仇恨的侵蚀，以仇恨为背景的话，做任何的事情，都会显得合情合理。”

“我明白了。”路西弗推开了肖莫迪，一个人朝前若有所思地走了几步，突然地，她回头。“无论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会找出来的。”

“路西弗，如果是你的哥哥呢？如果百分之八十的猜测变成了百分之百的真相呢？”贝欧鲁不想问她，但是如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最好就不要去探寻什么真相，因为没有什么比面对亲人的罪恶更加难以接受的了。

“如果是那样，那么我会亲手结束哥哥的生命。”路西弗低着头，看着自己拖长了的倒影。一个人的身影，显得非常的寂寞而无助。“不，如果是那样的人的话，就已经不是善良温柔的哥哥了，哥哥绝对不会为了内心的仇怨，而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哥哥更加不会那样伤害妈妈。”

“无辜的人？”贝欧鲁冷笑了几声，“在这里汇聚的我们，谁有资格说什么无辜？贪食的别西卜，暴怒的斯坦，嫉妒的利维，色yu的郑蒙，贪婪的玛门，甚至还有游戏中被杀戮的艾丽，其实那个人早已经告诉了我们，我们全都是罪有应得的。说起来，最初在你姐姐的视频上似乎有七种死法吧？”

路西弗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因为她不知道贝欧鲁后面的话会是什么，“恩。是有七种。”

“还有两种呀，骄傲和懒惰。我们这里还剩下四个人，百分之五十的生存机会呀。”贝欧鲁伸了一个懒腰，口气轻松，就好像他在说的只是一个类似于“今天天气如何”这样的话题。“或许，还有人可以看到第十天之后的太阳了。”

“贝欧鲁！”

“肖莫迪，又要和我打架吗？还是真的那么害怕——”贝欧鲁不理会肖莫迪怒容，继续开着玩笑，“你这样单纯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幸也成为他的目标，拥有这二分之一的机会呢？”

“为什么是他？”路西弗大叫。“他和纵火案没有关系，和哥哥的痛苦也没有关系，难道，他已经——”

路西弗的心绪显然已经完全地被贝欧鲁所左右了，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张。

“谁知道呢？因为恶魔的心思，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思维。所以，是或者否也不过是选择问题。”贝欧鲁看着肖莫迪，嘴角的笑意却变得越加古怪起来，“或许，单纯本身也是一种罪过？无知的同事，却根本不自知。”

“不会！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路西弗紧紧地扣住了肖莫迪的手，语气万分的激动。“就算是哥哥，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贝欧鲁的手抬了抬，似乎想要碰碰路西弗的脸，然后抚平她的暴怒和焦躁。他并没有威吓路西弗的意思，生命的共同，还有相似的过去，让他越加怜惜对面这个女孩。可是，之前在所谓的加时游戏中，他在屏幕之中所见的第十二人。

是的，这个古堡之中是存在着第十二个人的。是第十二人，而不是安琪儿。因为当时，和他对话的明显是两个人的声音。他们的敌人，并不只是一个呀。

戴着面具的第十二人在屏幕之上，陈述着这个世界的暴行，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富人贫民，都在囊括之内，疯狂的第十二人有着摧毁整个辛多亚的愿望。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放弃复仇的，绝对不会。他还非常“坦白”地告诉了他，在这个古堡之中有着无数无数让人死亡的险境和机关，所以也许只是简单的一个抬手动作，或者是一个走路动作，就可能导致死亡。他洋洋得意，因为大家不过是瓮中之鳖，游戏中的大家会死，游戏外的世界也会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贝欧鲁猜测着那个人会终于在他面前露面的原因，然后他就明白了，那个人就是希望由他贝欧鲁作为一个接口，然后传达第十二人的存在性和他的心意，以此达到让众人战栗和惊恐的效果。在无法结束的游戏中持续体验着越来越多的惊恐和慌乱，不再敢有任何动作，举步不前直到死亡来临。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保留了这部分的信息。若是举步不前，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若是连最后的那份勇气都放弃了，那么才真的会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无知者无畏，大约就是这样吧。以无畏的心，或许才能有一线的机会赢得了已经成魔的人类。

如果有这份勇气，和战斗到最后的心意，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后悔不会有遗憾了吧？贝欧鲁嘴角古怪的笑容慢慢地柔和了起来，尤其是看到肖莫迪将路西弗紧紧拥抱的那一幕。

“莫迪，路西弗，你们过来看。”肖言突然地大声叫道。

同时地回过了头，就看到肖言举起了手，手指指着某一个地方。

他们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是那张肖像。

年轻的伯爵有着苍白的皮肤，有着精致的轮廓，有着深邃如同大海的眼睛，仿佛一不留神，大家就会陷入到大海的漩涡之中。可是，这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那眼眸中的水泽。

肖像的人也会流泪吗？几曾听过那样的事情。

眼泪代表了柔情，代表了宽怀，代表了释然，如果看到了眼泪，那么是不是说明一切还会有缓转的余地？难道是因为妹妹的坚持，所以才能够——

贝欧鲁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密室之中，第十二个人的疯狂语气突然地和路西弗哥哥的身份重叠在了一起。如此精心设计了一切之后，还可能有后路吗？

太阳，其实他心底也希望看到第十一天的太阳呀，就像纳托丝在笔记本上写的那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