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蒙直起了腰，仿佛是完成了一件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后一件事情那样，她将漂亮的脸孔微微地上扬，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我已经作出选择了。”

“做出了吗？郑蒙小姐，你确定要那样吗？”安琪儿发出惊疑的叫声。“你要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是的，我做出决定了。带她走吧。”郑蒙蹲下了身子，摸了摸路西弗额头，将她散乱的短发好好地拂到了而后，然后又把她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整理着。

“作出决定了？郑蒙小姐，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了，为了自己的欲望，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抛弃掉。如今怎么为了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却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吗？”安琪儿发生了惊呼。“你确定已经考虑了，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要是丢掉了，可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安琪儿半真半假地诱惑着她。

“不用你告诉我，人生都过去了大半了，对于生死我还是知道的。”惊恐已经远离，迷茫已经消失，郑蒙的心从来没有比现在镇定过。“我想让她活下去，这孩子还年轻，她该有更好的更加幸福的生活。”

唯一遗憾的是，她不能够再陪伴着她，不能够看着她结婚生子。如果是路西弗的话，她一定会做一个最最出色的妈妈。

“能问为什么吗？难道是赎罪？亦或者是移情作用？”

“不，当然不是。因为——”

郑蒙的笑容溢加温柔了，她看着路西弗耳边小巧的黑痣，看着她手臂内侧暗红的胎记，看着发尾微微的卷起。多么相似的感觉呀，就像奥柔拉还在身边一样。她的女儿奥柔拉，她一直都想要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对不起，那个时候不应该推开她的，不应该让她和她的哥哥一起死在了火海中。

“因为什么？”

“因为，路西弗就是我的女儿呀。”郑蒙俯身而下，亲吻着她的额头。“路西弗，请代替我，代替已经死去的咯伊斯和奥柔拉好好地活着吧。他们没有过的幸福，我希望你能拥有。安琪儿，你帮我关上玻璃吧。”

说完这句话，她慢慢地退到了一角。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成全你的决定。”安琪儿说话的同时，那块玻璃还是徐徐地下降。

慢慢地，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的，时间成了寸寸的煎熬。

郑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她似乎还要做些什么，但是最后她还是咬紧了牙关站在远处。没有移动分毫，她只是用了她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奔过去。

“既然是那么难过，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假装伟大，假装是最最恶心的事情了。”

“是难过，不过却不是害怕死亡，不是害怕痛苦，只是害怕我会再也看不到那个孩子了。我想在死亡之前，再好好地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当郑蒙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那下移的玻璃突然地停顿了一下。只是一个瞬间的停顿之后，玻璃却以最快的速度下降到了底端。

当玻璃把两个世界隔开的时候，那青色的有毒气体再一次开始喷发，从房间的各个地方，各个角落。它迅速地充斥了整个房间。

郑蒙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她伸出了手，伸向了玻璃之后的少女。她张大了嘴巴，叫了什么，但是却连自己也不清楚在叫什么。

***

门被撞开了。

肖莫迪扶着父亲肖言走出了房间，肖莫迪的手上拿着枪，而肖言的右手则无力的下垂。他们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无言地彼此依靠着，一种祥和而宁静的气氛将他们紧紧地包裹。可是，谁又能料想得到，他们这对父子就在刚才，才经历了一场殊死的困斗。

手中的武器已经举起，有人对准了自己，有人对准了旁人，但是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自己爱着的人能够活下去，如此而已。

“莫迪——”走在左边的肖言叫着儿子的名字。

“对不起，爸爸。”看了看肖言垂下的右手，肖莫迪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十分钟前，当钢刀寸寸地朝着他们逼近的时候，当安琪儿提出唯一的解救法子的时候，一向英勇无畏的父亲为了唯一的儿子终于选择了屈从。他举起了手枪，打算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儿子的生存。而当肖莫迪发现了父亲的打算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从口袋里面摸出了手枪，一枪打中了父亲握着手枪的右手。

曾经，肖莫迪恨透了闭着他没日没夜练习枪法的父亲，可是这一刻，他却真心诚意地感谢上苍让他拥有一枪而中的能力。

父亲的手枪落地了。父亲说，他希望肖莫迪活下去。

而肖莫迪却大吼了一声，要活下去，就两个人一起活，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活着。

肖莫迪这一声怒吼，倒是让一向习惯于指挥别人的肖言局长没有了脾气。他也终于放弃了寻思的念头。

然后，游戏在三分钟之后结束，结束的时候，那把逼近的钢刀就离他们的咽喉只有0.5厘米的距离了，只要再前进一公分，那么他和父亲两个人都会死掉。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为了救我。”肖言拍拍儿子的手背，语气中是无限的感慨和宽慰，“莫迪，你真的长大了，让人觉得放心了。”

“欢迎回归。”安琪儿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洋洋得意而又轻松自在。

在这一刻，再听到她的声音，肖莫迪只有一个冲动，就是拿着手中的手枪，将对方扫射干净。那个家伙，那个只知道躲在背后，以戏弄人性为乐的家伙。肖莫迪的神经已经被折磨完了，他的身体虽然还没有死，但是他的精神却已经死了无数次。

“安琪儿，你出来，你这个混蛋！”肖莫迪对着天花板直接地开了好几枪。“你要是有本事，就出来，我们单打独斗。我要是怕了你，我就不是肖莫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