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明乐对外人表现出的坚强,绝大多数都是伪装。
他玻璃心的很,这一世就为了救母这一个目的而活,不想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也只有在齐战面前,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哪怕天崩地裂,只要他在身边,他就不怕。
明乐抱着齐战哭了很久。夕阳从树叶缝隙漏出,洒在两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哭到最后,他嗓子里只有呜咽,沙哑得再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
齐战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事,你还有我。”
齐泰权衡之下,终究还是推了齐战的婚事。
得知消息那天,齐战兴冲冲地跑去告诉明乐,不想他并没有很惊讶,反应淡淡的。
“喂,我不用娶别的女人了,你不开心?”
“开心啊。”
齐战揉了揉他的头,“我怎么没瞧出你一点开心的样子?”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明乐笑着挪开他的手,反手握住,“今儿晚上要没什么事,就在我这住吧。”
齐战巴不得呢,当下应了,“成。”
得知齐战晚上要留宿,玉痕忙把外间的床榻收拾出来,又给他换了一床新褥子。
齐战见她忙里忙外,笑道:“你也不用折腾,我跟你们少爷挤一挤就行。”
“那怎么行,少爷那床榻本来就小,你们两个人高马大的,哪睡得下!”
齐战想,那是你没见过,当初在崖底,一个小单人床他们都挤下了,还睡得很香呢。
见玉痕一本正经的模样,明乐笑笑,“别听他瞎说,把外间收拾出来吧,今儿就让他住外面。”
“啧。”齐战趁着玉痕不注意,悄悄地在明乐腰间掐了一把,“你就是故意跟我对着来吧?”
“哪敢啊三少爷。”明乐躲开他的手,压低声音,“这毕竟是在家里,还是要避讳些。”
“避讳什么,大不了明日我就回了父亲,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别,你可别冲动,这事以后再说吧。”明乐想,我这边的事儿都还没安排好,暂时不能跟齐泰翻脸。
夜里,外间的床榻都铺好了,可两人还是挤在了明乐的那张小床上。
他们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齐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你仔细听,我只讲一遍。”明乐认真道。
这故事,是母亲从小就讲给他的。
话说,城南有一口古井,井中泉水甘甜,一直是这十里八村的百姓的吃水井。
这井旁的小村里有一个秀才,秀才每日晨间都去井边打水,每次打上来了,第一瓢都会给井边的那颗大树浇灌。就这样过了三五年,久而久之,那树的树灵因秀才的灌溉而对他产生了好感,便化作一名妙龄女子,准备对秀才以身相许。
“呵,又是什么才子精怪的故事,老一套。”齐战没听完,基本已经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哦?什么走向?”
“无非是那秀才发现了女子的不对劲,害怕,最终负了那大树,是吧?”齐战侧身,捏了把明乐的脸颊,“你放心,我此生不会负你。”
明乐拿开他的手,微微蹙眉,“你能不能别那么着急,我还没讲完。”
难得见他这么多话要讲,齐战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树灵化身的女子也并非凡品,她治病救人,广施善缘。天上的神仙见她福泽深厚,有意提拔她,欲助她升仙。
不想树灵舍不得秀才,眷恋凡尘,拒绝了老神仙的好意。
老神仙对她道:“这世间情爱,皆是虚妄,不如,我们打个赌?”
树灵对秀才是痴心一片,便也觉得那秀才对她也会如此,便毫不犹豫地跟他打赌。
老神仙便在夜里托梦给秀才,说他身边美貌的妻子,其实是个树精。
秀才害怕,问如何才能使那树精不再纠缠于他,神仙说,只要在子时去井中打一桶水,将符箓烧毁混入水中,给那大树浇了,树精自然会死。
秀才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看着自己身边美貌的妻子,咬咬牙,最终还是在子时去了井边,按照那道士所说的方法给大树浇水。
树灵哭着挣扎,问他为何要这般对自己,秀才说,我是喜欢你,可我更喜欢我自己。
看到这样的结果,树灵当场就死了心,答应做了老神仙的弟子。
她飞升那日,那口井突然就干涸了,从此,再也没人能从那口井中打出水来。
齐战听得都快睡着了,这样无聊的故事,他从小光听戏就不知听过多少个,也不知明乐为何要单单拎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