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钟还往西的地方,队正居住的房屋旁边,一只高高的架子上站着两位甲士,也正紧张地注视着东方。
这在前几次的浓雾来袭的时候,是从没有过的。
王正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战场之上,只是面前迎来的不是修仙者高手,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怪物,海东客。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没有像以往那样争先恐后地发起冲锋,而是以各自队伙为单位,向着雾气之中缓缓走去。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终于,王正的脸上再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潮湿,鼻腔里也再次充满了腥咸的气息。
整个丙伙,以雄牛为队首,形成了一个紧密的雁形队,队列两侧,各是王正和老杨树。
队员之间挨着很是紧密,已经打破了人与人之间不得接近三步的规矩。所以,在迷雾之中,所有的队员还都能够看得见彼此。
终于,前方浓重的雾气,出现了扰动。
一团漆黑的身影从雾里冲了出来,看形状,类似以前杀死的那只透明怪,上边硕大的倒扣锅底的形状,下边却横生好几支尖锐的利刃。
王正握紧铁锏,在上头贴了一道烈焰符。
这是……一只青蟹?
这怪物的上头,顶着一只硕大的甲壳,周边密布尖锐的锯齿。下边八只锋利尖锐的脚爪好像一支支利剑,支撑起了身子。前方两只蟹钳乌黑油亮,整个身子全是坚韧的甲壳,根本无从下手。
巨蟹口器一张,里面竟然探出两只人的眼珠,和一只耳朵。
这家伙,起码已经吞噬两只同类。
完颜猛弹弓在手,向着口器的位置连珠一样射出三枚铁弹子。想不到,对方口器一合,把所有弹子都挡了下来,连个白点都没有留下。
这看似最为薄弱的位置竟然也如此坚不可摧。
雁形队两翼上前,立即从两侧分散包抄了怪物。
王正绕到后侧,运足了力气,猛地向甲壳接缝处狠戳一记。
烈焰符当即燃烧起来,却只是在厚壳上留下漆黑的痕迹,铁锏根本戳不进去。
那头,正面对敌的雄牛承担了最大的压力。
他手上快急如风,铁棒每狠扎一下怪物,就再次换上一道烈焰符。
终于,在怪物的口器附近,破开了一道口子。
见雄牛得手,其他几人都来到近前,用各自的武器吸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好让雄牛继续扩大战果。
突然,怪物身子一低,整个身体横了过来,一侧尖锐的甲壳对着众人,快速发起冲锋。
雄牛连忙向一侧滚开,却见巨蟹一个急停,巨钳一挥,夹住了对方的武器。
众人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王正却趁着怪物与雄牛僵持趁乱上前,一铁锏扎进怪物的伤口之中。
他同时暗自向左手灌注灵气,极寒之气从铁锏尖端喷吐而出,迅速把巨蟹的内部冰冻。
王正不等铁锏全部冻住,赶紧停止灵气,手腕用力,铁锏奋力一搅,捣碎了冰坨,这才抽了出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众人之中,只有王正知道,巨蟹内部已经被自己冻结捣乱,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雄牛一用力,从巨钳之中夺回了铁棒。王正却已经一跃而起,铁锏插进其口器之中,猛力一撬。
巨蟹已死,没有了丝毫力气,两片口器应声而落。王正手里匕首一翻,迅速地割下了眼珠和耳朵,然后统一丢进雄牛的盒子里。
战场之上,最忌贪功抢夺财物。雄牛不是贪心之辈,站后肯定会公平对待众人。王正这样开了个好头,所有人都冲他点头致意。
巨蟹甲壳坚硬,要想砸破翻找体内的东西,恐怕要费上很长世间,没有人能耽搁起。等到战斗终结,怪物火化,更是没人知道王正的寒气功法。
这一战幸亏有王正暗施杀招,不然哪怕再加上一个雄牛,队伍里也不可能没有人折损。
雄牛看向王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钦佩。
有了这只怪物垫底,人们的胆气壮了许多。
在杀死十几只怪鱼和七只章鱼触手怪之后,王正的脚踩到了沙滩的边缘。
海水似乎退潮了。
前方听不到海浪声。
白色的雾气愈发浓重,漆黑如墨的迷雾眼看就要盖到人的头顶了。
雄牛挺住了脚步。
众人正要折返方向的时候,却见雄牛把铁棍插在一旁的沙土里,端起了铜弩。
铜弩两侧的精钢打造的弓部张开,上边的凹槽里放置着一支铁头弩箭。
王正顺着铜弩指着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雾气猛烈地翻滚了起来,从下到上,冲破了黑色的雾气。
这气流如此剧烈,以至于整个地方的雾都被吹开,阳光向着这个孔洞照射进来,道道金光把里面的东西映射得十分刺眼。
雄牛毫不犹豫,一扣扳机,弩箭直入金光之中。
完颜猛同时三颗铁弹子射到,其中一枚,还包裹上了烈焰符。
众人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前边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了轮廓。
这是所有怪物里面,最为瘦小的东西。
看上去也就一米七上下,身形比老杨树胖上一些。
再上前几步,老杨树猛然一惊,惊恐的眼神看向雄牛。
雄牛冲他点点头,指了指后方。
老杨树二话不说,把怀里所有的符咒都掏了出来,交给了完颜猛,然后向来时的路发足狂奔而去。
王正紧紧盯着那怪物的影子。
终于,怪物的样子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人。
一个与王正、雄牛、完颜猛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这人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间财主,四十多岁的样子,两条扫帚眉,一只酒糟鼻,胖脸蛋子略微下垂,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此人穿着一身细布制作的白色内衣,赤着一双脚,好像睡到一半被人刚从床上拎起来。
只是,这人的眼睛太过特别。
任何一个人,看着这人的眼睛,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
只见他双眼圆睁,密布血丝的眼珠子凸出眼眶,眼角瞪得撕裂,渗出点点鲜血,好像经历了无尽恐怖的事情。
这一对塞满恐惧的眼睛根本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四处扫视。一望向众人,就定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