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炮,你说那北京的娘们儿屁股怎么都那么圆呢?”
五狗子试探性地问了一下马三炮。马三炮的样子让五狗子吓了一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看到马三炮,都会以为是这个人疯了,或者是灵魂出壳了。
马三炮没有理会五狗子,而是继续游离于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马三炮有的时候抠抠耳朵,有的时候又贴在墙上听什么,还有的时候蹲在地上,似乎是想看看那些泥巴是个什么构成。
“三炮,你,没事吧。”
五狗子说这第二句话的时候,才叫醒了马三炮,马三炮回过头来,把中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道:“嘘,小声点。”
马三炮并没有疯,而是沉澿在他自己的声音世界里。自从他从梦中醒来之后,就有千万种声音一起漫天飞漂,最后进入他的耳朵。那些声音有的像是鸟叫,有的像是风儿掠过树枝,有的又像是冬天里的野兽踩到白雪上的声音,还有的像是发动机轰鸣,总之千丝万缕,只要他留下来不动,那些声音就会进入他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那些声音相匹配的图影。
五狗子看马三炮还算正常,起码还能说话,高兴道:“我还以为你被人给算计了。”
马三炮还是那副样子,道:“别出声,你一说话,我就听不到声音了。”
五狗子仰起脑袋,侧耳听了几下,道:“这里除了汽车的声音就是自行车的声音,这也算?”
马三炮道:“这里有大海的声音。我听到了。”
“大海?我再听听。”
在五狗子的印象里,和他对马三炮的了解,马三炮并没有去过海边,现在怎么又想起海来了?
马三炮的脑子还是有问题?
五狗子摸摸马三炮的脑袋,问道:“你不是真的有问题吧。脑子都糊涂成这样了。这里没有海,只有吵得不能再吵的车水马龙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里还是有水,而且有很多的水,只要我站着不动,那些声音就会跑到我的耳朵里来,不仅如此,我还能听到空山鸟语的声音。”
“空山鸟语?你也太搞了,这大街上怎么会有那种声音。”
五狗子正要拉着马三炮去医院。五狗子说马三炮脑子里有病,但是马三炮坚持说自己能听到各种的声音。这个时候,老头头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两个傻子,你们不知道北京有九大怪吗?”
马三炮和五狗子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不过五狗子补了一句,道:“我就是觉得北京女人的屁股大的有些怪。”
马三炮道:“你往哪看了,天底下的人哪有不一样的,别人男人女人了,就连狗都是一样的。”
五狗子嘴硬道:“就是不一样,反正是要大一号。”
老头头提到那九大怪,本想是这两个人听一番自己的教诲,不料这两个人倒自己讨论起来了。
老头头道:“你们两个小子,就不能听我说一句?自己在那里叫嚷个啥。”
马三炮知道让那老头没面子了,想着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就道:“好好好,你给讲讲你那九大怪。要是能怪过五狗子的眼光,也算我们没白听一回。”
“我说的能让你们白听?我这里可句句都是好段子。”
“好好,那你讲讲。”
赵瘸子之杠子,此人幼年武艺极有功夫,因踢腿用力太猛遂致残废,或有谓与人争斗被敌人打伤者。但以根半腿人而能在杠上耍练种种技术,此所以为怪也。每日携一徒至天桥地方,将杠架支好,先使其徒演练一二招笑玩艺,作为引场,然后彼一瘸一点出场,类如戏上《打瓜园》老汉陶洪一般,精神矍烁,手脚灵活,腾上翻下,做各种艺术。如单手大顶,噎脖子,左右顺风旗,燕子翻身,哪吒探海,种种变幻,不可名状。观者无不喝采。每演一次能得当十大钱三五千不等,一日间进钱或有三四十千之谱。
万人迷之杂唱,此即去年死在张家口小万人迷之祖父也。彼时老万人迷之年纪已有六十余岁,头似椭圆形,两头尖,眇一目,连鬃黄胡须,以白土涂其面,其两腮之短髭愈显得蓬蓬扎扎。先以白土在地画一大圆圈,彼则危坐其中。夏日赤背,只穿一破布蓝裤,跣其双足,腰间掖破鞋一双、竹板两片,顺口演唱各种码头调,又作种种怪象博观者笑。类如以两只鞋当两面镜子,学妇人梳头搽粉形式;一手执破鞋一只,当作有柄之镜面前后照看,招得众人狂笑捧腹不止。有时演唱《二进宫》,将两只破鞋分左右摆开,向观众说道,一只鞋是徐彦昭,一只鞋是杨波,自己去李娘娘,遂以手敲两板而演唱之。唱毕,跪在地上乞钱,观者多怜其穷苦济以钱文。所怪者“万人迷”三字是其自称之名词也。
怔米三之铁锤,此人年有六十余岁,面紫多麻,肥胖大肚。练就一身硬肉,有铁练流星锤一对,重有二十斤左右。每日在天桥把场子打好,即将上衣脱下,凸其肚皮,一手捣其铁练流星锤向肚中擂之三五次,即向观众要钱。只以铁锤锤肚为能,实技术中之一怪耳。
韩麻子之相声,此人专以恢谐逗笑或学各种卖货声,甚有趣味。嘴极刻薄,其村野不堪入耳,有时亦能掉文骂人。观彼之形象甚为古怪,面紫多麻,其眉目间含有若干荡意。且将发辫盘于前面额角间,手执破扇一柄,每见其两唇掀动,二目乱转时,遂不闻其作何言语,亦不禁令人失笑。已故大画师沈容圃曾图其形置镜中,挂于大栅栏更房窗隔上或挂于煤市街路东米铺门口,借以做清水传真之招牌。其要钱时,必在说极热闹处,突的用手把头上所盘之发辫往下一撩,盖取其恭敬之意,把手向腰间一叉,便向观众要钱。后来社会上有句俗话是“韩麻子叉腰”,即要钱之谓也。
呼胡李之洋铁壶,或谓其为山西省某酒店之伙计,因好唱被辞来京,遂在天桥自树一帜。以洋铁筒塞入鼻孔中,复将破洋铁壶悬于腰间,两手拉一梆子呼胡,一边走,一边拉,一边唱。有时兼打其腰间之破洋铁壶作鼓声,鼻中所塞之铁筒作唱后之尾音。
每唱一句,其煞尾之音即以鼻筒代之,甚为可笑,故亦列为八怪之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