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人们从集市涌到了拔地而起的剧时舞台前。虽然时间不多,但流莺团依然组织搭建起可用的剧场,临时的木栏与马车将幕后隔开,不怀好意的流氓拎着棍子盯着一切妄想一窥春色的人。舞台上,六盏诺菲亚魔法水晶灯驱走了所有黑暗。剧台上的光亮映在人们发油的脸上,年轻的勇士们骑着马,挤入人群中,坐在高高马背上,目光越过众多头颅盯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美人们。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坐在一辆大篷车车顶的阿卡尼斯感叹,没有哪个地方的视野能比小丘上大篷车车顶更好了,“一群年轻风骚的年轻女人就在前面,没有扛着狼牙棒的大汉在前面拦着,居然没有发生暴动。这不符合落日平原居民的性格。”
“喵,毕竟某位残疾乞丐制造者声名远扬。”猫躺在阿卡尼斯大腿上,隆起的肚子里装满了羔羊与绿兔的肉,“以致于每个鸡儿硬梆梆的男人,看到长腿,一联想,就软了下来。”
阿卡尼斯的手指轻揉着猫的肚子,后者发出舒服的呜呜声。她盯着一位身材丰腴舞娘的肚皮,舞娘的肚脐眼上嵌着一颗闪亮的红宝石,她摇动着腰,红宝石如一条小舟,在海浪上荡呀荡,阿卡尼斯的心也随之荡漾。
阿卡尼斯咽下了一口唾沫。只有瘦成麻杆的小白脸处男才喜欢瘦得露出肋骨的女人,瞧瞧她浑圆紧致的大腿,瞧瞧她如波浪的肚皮,她在床上一定是片海浪上摇摆的小舟,坐上去荡呀荡,能荡好久好久。瘦弱的小白脸很容易就荡吐,只有身经百战的水手才能驾驭。只可惜....
“唉..”阿卡尼斯叹息地摸了摸大腿上的猫,“只可惜长枪不在哟。”
舞蹈停的比她想象得要快。演员们开始登场,她们身穿着雪白色露肩长袍,细腰围着圈金色腰带,美丽的娜娜宛如神山之上走下的女神。她头戴着翠绿迷迭香花圈,及腰的红发上别着几朵火红的玫瑰,一身雪色的长裙,衬得她的朱唇如雪上跳动的火焰。
阿卡尼斯立刻不高兴了起来。
“该死的长耳朵。”
历史上,白银将军率领的精灵军队从大陆东边,打穿古诺菲亚人的地盘,踏过落日平原,登上横断山脉,一直打到大陆西边,几乎把所有神信徒王国的军队挨个揍个遍。传说为了阻碍这位战无不胜的精灵将军,爱神赐予一位红玫瑰女公爵无限魅力,以致于白银将军看一眼,就无可救药地迷上她,和平因此降临.......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耻辱极了。男人打不过,就献上女人来恳求和平。阿卡尼斯想,难怪女人们都喜欢精灵,整天听这种故事,而且女人天性就是喜欢强者。
这戏剧多半就是演红玫瑰夫人与白银将军“浪漫”相遇,一见钟情,再见私奔上床啪啪啪。扮演白银将军的无疑是红毛长耳朵,长耳朵可真会玩,上床前还搞这种玩意,要是有人替我揍你,我一定会好好谢他。
她把视线从娜娜丰满的大胸上移开。忧伤与挫败的情绪笼罩在她头上,她看到金发的“白银将军”,一身琉璃铠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一出场便是众人的焦点。英俊的面孔与挺拔的身姿,惹得不少女人叫出声来。
“呸,不愧是二五仔的后代。”
历史上,落日平原上的部族投降于白银将军,为精灵军队而战。
阿卡尼斯不再看让她倒胃的戏剧。一个骑在枣红母马上的金发年轻人引起她注意,她定眼一看,身穿华服,腰佩镶嵌弯刀,不就是白天掰断木偶师的家伙么?自以为是真龙的疯子。听说叫拉多,大汗的儿子。
“白天的金发傻逼也来了。”
“喵?自以为是真龙的那个?不是在你计划内吗?”猫仰着头,“他部族标志就应该是只走地鸡,这样他就不会危害到任何人,也不会惹到某位心胸狭隘的家伙。”
“成不成还看运气。”阿卡尼斯掏出了一个投石索,放上一颗石子,“如果成了,就说明这是命运的安排。”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理由。”
阿卡尼斯甩着投石索,向天空上残阳一丢,天空就像浸饱辣椒油的纸,隐隐透出暗色红光,有些不详。石头没入天空红色中,阿卡尼斯以极快速度收起投石索,抱起猫,两眼盯着舞台。
正看到弗洛吉萨半跪着,牵着满脸通红娜娜的手。一种复杂的愤怒在小腹中燃烧,她嫉妒、她厌恶,这只该死的神祸者竟然敢这样,愿神灵把他的灵魂拖入地狱,这该死淫荡的家伙。
“啊!”
一声叫声提醒了阿卡尼斯。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拉多正捂着头,一条血从手指边流下。他愤怒地扭过头左看右看,叫来叫去,亲随凶神恶煞,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居然敢丢石头。马蹄踢对了不少人,观众们开始混乱了起来。拉多扭过头,看到了坐在大篷车车顶,荡着双腿的银发少女。
感受到他目光。阿卡尼斯意识到自己没拉兜帽,这张脸应该算美丽,能到给她添麻烦的那种美,于是跳下大篷车,消失在人群中,正好摆脱了令人作呕的戏剧。
阿卡尼斯走出了人群。期间她狠狠踩了三位试图摸她屁股人的脚,径直走向幕后,流莺姐姐们认识她,让她跨过栏杆,走进马车包围的幕后里。这里,流莺们就在草地上更换衣服,春光时不时从缝隙露出,惹得外面男人们不住地偷瞄。
阿卡尼斯拉上兜帽,背靠在马车,阴影笼盖住了她。没人注意到她,即使由于后颈伤口的缘故,她能力大退,无法在阴影中“躲避目光”。但是她潜行的技巧却没受多少影响,没人注意她,无声无息,行动迅捷.......
半刻钟后。阿卡尼斯在金毛兽阿帕那,找到坐在鞍上,看着躺在双腿上,一本足她半个身子大的书,是弗洛吉萨专门用来教人精灵语的书。白日聒噪得令人心烦的公鸡,窝在她旁边,闭着眼似乎在睡觉。
“嘿,拉瑟娜的女儿。”
“阿卡尼斯大姐姐晚安,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转过头,酒红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感情。
“给你的短剑。”阿卡尼斯捏着剑身,剑柄朝着塔蕾莎,“你需要它保护你自己。”
“我想可能我不太需要它。”
“给我拿着,小屁孩。”阿卡尼斯说,“别总是想着别人来保护你,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塔蕾莎伸过裹着黑天鹅绒的小手,拿过影之刃,脱下手套,放入指甲中。
她又换了一套衣服。阿卡尼斯心想,下次应该跟她说,衣服不要公开烧,流莺们还以为她嫌弃她们呢。
阿卡尼斯没事干,于是拿了一个小桌子,与小凳子,背靠着金毛兽。把一本青铜封面的书展开,放在桌子上,点燃明亮的蜡烛。梅莉嫌热,爬上金毛兽,对着塔蕾莎喵喵叫,塔蕾莎抱起了猫。一旁的公鸡睁开眼睛,看到金色毛发上梅莉摆动的黑色尾巴,毛茸茸的,像是一只毛毛虫。
它站起来,咕咕咕叫着。刚要下嘴,忽然看到了阿卡尼斯。吓得缩回了窝里,头埋进翅膀里,瑟瑟发抖。
下面的阿卡尼斯拿出一只魔法笔。在书上写着自己幻想的故事,一位强壮的水手在破碎的船只旁捞到了妩媚的公爵夫人,她湿透的礼服紧紧贴住丰腴的身子,恰好下起了暴风雨,雨水冰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胸膛火热,两只长满老茧的手分外有力,紧紧抓住“船桨”,驾驭着小舟与起伏的波浪搏击。开始电闪雷鸣,“船桨”差点握不住,后面雷声弱下变得有规律起来,波浪却开始凶猛,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冰冷的雨水冲走了他热汗,他强壮的身躯火热依旧,温暖了湿透的公爵夫人。
阿卡尼斯灵感涌现。她释放着心中压抑的欲望,笔尖下,一坨坨堪比蚯蚓的通用文争相钻出纸面。她写到风平浪尽,公爵夫人叉着双腿躺在满是水的小舟里,幸福地看着初升的太阳时,总觉得少些什么。阿卡尼斯想了想,忽然灵光乍现,
“对了!下面就写渔夫的渔网捞到炸掉船只的卑鄙刺客,一只昏迷不醒金发赤眸的火精灵。她孤傲不已,喜欢用语言侮辱神。我就写公爵夫人恳求渔夫惩罚她,渔夫犹豫不决,再写她的亵神激怒了渔夫。”阿卡尼斯自言自语,“我真他吗的是天才,老子白毛者天下无敌好么?”
正当她准备下笔时。一阵争吵声打破了她思路,猫从上面跳到她肩上,“喵,有好戏看了。”阿卡尼斯转过头,看到了拉多——白日的金发傻逼。他身披红绸镶边的黑披风,披风下的皮甲是七彩的,彰显了其与智商所匹配的审美水平。他如狼牙棒一样,上壮下细,中等身材,金发气势汹汹地翘着,上面绑着一条白布。他抽出弯刀,带领着亲随踢倒栏杆,临时雇的守卫,在弯刀亮出时便一哄而散。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拉多抓住了娜娜的手,“娜娜,我终于追到你了。”他说,“这次你就别想逃了,给我爸治病是你的骄傲!”
“救命!救命!救命!”娜娜用力试图挣脱,“快放开我!”
“你再动?”他猛得一扯,娜娜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阿卡尼斯哪会理你们这群鸡?”
“你不能这样做,我是自由人!”
“一只鸡,爷还买不了?”他一挥手,亲随们抓住娜娜的手,拿出红印泥与卖身契,要强迫她印上。
流莺们害怕地躲起来。娜娜是流莺团里的欢乐果,谁都喜欢娜娜,但她们无能为力,害怕地躲进帐篷里,在暗处偷偷观察,只有阿卡尼斯这个变身女试图充当救美的英雄。
“懒鬼,快给我站起来!”阿卡尼斯狠狠踢了一脚金毛兽,憨厚的阿帕睁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阿卡尼斯翻了白眼,“我就知道你只听红毛的。”
她快步跑向拉多,“有人叫老子名字?给我停手!”
一位高大的士兵拦住了她。阿卡尼斯一脚猛地一踹,踢中他命根子,熊背虎腰的士兵痛苦弯下腰。阿卡尼斯走过他,拔出双剑,大喊:“全给老子住手!”
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拉多扭过头,看到了银发半精灵少女,居然笑了起来。她清脆悦耳的女声没有一点作用,士兵擒住娜娜,把她的食指在卖身契约上狠狠一按,娜娜哭泣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那红色的指印就像是一簇火苗,在嘲笑着阿卡尼斯。
“游侠保护神在上,您瞧瞧,还有人把镣铐往别人手脚上拷。”
“女孩,你长得挺不错。”拉多笑着说,顺手把一袋金币丢在娜娜面前,“像你那么漂亮的人,不该当冒险者。我给你一袋金币陪我一晚,值你搜刮一年的狗头人尸体。”
他话音刚落,弗洛吉萨冲了过来,速度之快,如一段连续的影子。一位士兵想擒住他的亲随被他扇到三米远,精灵扶起哭泣的娜娜,娜娜看到他立刻止住眼泪,“你终于来了。”
“快站在我后面。”弗洛吉萨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阿卡尼斯身上移开,阿卡尼斯皱着眉头看着弗洛吉萨,她不情愿地承认弗洛吉萨又是主角。他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一双火红的眼眸闪着精光,目光如炽热刀锋。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宛如传说中从神山之上落入凡间的战胜。他就在那一站,就像一堵城墙,令阿卡尼斯不禁想到建在山巅之上圣城的神圣城墙。无论哪个女孩子在他背后,都会觉得无比有安全感。
阿卡尼斯不禁对比一下记忆中的自己。身材矮小、瘦得像只得了白化病的猴,尽管武力高超,但估计给女孩子安全感还不如一只“汪汪汪”叫的狗。拉瑟娜最后跟那只老蝙蝠跑了,也是因为如此吧。她心里升起一片苦楚,随后那片苦楚填满了她狭小的心胸,淹没了被狗咬残的良心,她眯着眼睛瞄着一脸正气的精灵。
“待会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