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尼斯对精灵颇为放心。她领着塔蕾莎来到了小河的浅滩,“我知道你想洗澡,我也知道你很害怕。”银发半精灵直视着她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小脸,“你自己洗吧,如果遇到危险就喊我名字,或者用传送戒指。”
说着,扭头留下宛如精致洋娃娃的塔蕾莎一个人,走了。塔蕾莎面无表情,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交织着恐惧与希望。她望着阿卡尼斯棕色的斗篷角消失在草丘旁。
阿卡尼斯来到了一条幽深的小河。从雪山之上流下的水,在草原上冲掘了数万年,在翠绿中冲出一条条不浅的小河。单是看到小河河底幽绿的水草,阿卡尼斯就觉得身上的燥热少了一半。
阿卡尼斯脱下斗篷,皮甲,再把固定双胸被汗侵湿的布条一圈圈取下。解除束缚后,她长吐了一口气,觉得整个沉重的人生都轻松了不少。她低下头,看到一双柔软不安分的胸乳,五指一阵发痒发麻。“不可不会摸自己。”她厌恶地弹了弹它们,一阵敏感的羞耻与痛苦,提醒了她。
“这两坨该死的累赘。”她抱怨了一声,解下马尾上的斯古雅。抓出一根鱼线,用短剑从黑土中挖出了几条蚯蚓,挑最肥的穿在鱼钩上。阿卡尼斯再把鱼线系在一束草上,把鱼钩丢进了小河里。
“希望有条蠢鱼上钩,梅立凯在上呀,请赐予我一条大鱼。”她双掌合十祈祷,脱了一个精光,跳入河水中。阿卡尼斯如一条鱼般灵活,快活地翻滚着,游来游去。
时而潜下去捡河底的鹅软石,时而浮起拍打着河水。她看到鱼线紧绷着,把那束草给拉平在地上。
“蠢鱼上钩了,有鱼吃了。”她开心地伸向鱼线。
忽然,塔蕾莎的求救声传来:“救命,救命!”
是血族语。
阿卡尼斯立刻跳上了岸,从异次元空间袋随便扯了一件干燥的长袍穿上,提着短剑,靴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向声源处。可她还是慢了,她看到金发的弗洛吉萨已冲入浅滩里,一脚把吓到塔蕾莎的一条蛇给扔走。
阿卡尼斯楞在山丘上。她看着赤裸的塔蕾莎向精灵求助,小手拉着他的斗篷,看着精灵脱下披风,裹住她赤裸的小身体,横抱起她,塔蕾莎一直望着精灵,听着精灵的轻声安慰。阿卡尼斯盯着塔蕾莎那双熟悉的眼睛,尽管她面无表情,但是阿卡尼斯能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到了倾慕、爱、安心。
数年前婚礼的回忆又从回忆中跑了出来,阿卡尼斯感觉自己难以呼吸,她胸膛填满了苦楚的怒火,碧绿的眼眸却愈发地冰冷。一阵风吹拂过,撩动着她亚麻布长袍。燥热的风反而让她冷静了些,她回到现实,压下胸中的怒火。但那种痛苦随即填满了胸膛,那是心中珍贵之物被豺狼撕咬夺去的痛苦。
可弗洛吉萨不是吸血的豺狼,他是大家眼中近乎完美的好男人,与他相比,阿卡尼斯小姐恐怕更接近豺狼。
弗洛吉萨注意到她,抬头看到风中的银发半精灵,宽松的长袍斜跨在她肩膀,露出大片雪白,丰满的胸部撑起了长袍,湿漉漉的银发贴在圆润的肩膀上。她一双碧眼冷冽得可怕,像是冰冷的箭矢。
阿卡尼斯再也无法继续维持虚伪面具,她扭头就走。赤脚踩在草地上,走到河边,抓起鱼线,狠狠一拉,拉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它有两只手掌那么长,背是青黑色的,鱼钩拉破了它的嘴。
阿卡尼斯默不作声,顺手抓起一颗石头,举起用力地砸向它的头。狠狠砸了好几下,把鱼的都砸塌下了,她左手三指按住鱼头,鱼身还挣扎地向上缓缓地摆着。她拿着短刃,准备刮下可怜鱼上的鱼鳞。
“阿卡尼斯,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她手一用力,短剑在鱼身上狠狠一刮,落下了一片片鱼鳞。
“你看上去很烦恼的样子。”
弗洛吉萨走到她身旁,阿卡尼斯瞟了一眼身旁精灵坚固的胫甲。
“我很开心。”阿卡尼斯说,“森林女士听到了我的祈祷,给我钓上了好大一条鱼。”
弗洛吉萨蹲在她一旁蹲下,阿卡尼斯转过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继续处理手下的鱼。
精灵敏感地察觉到,在刚刚一瞬间阿卡尼斯失控的愤怒,以致于现在她都无法调控好自己的情绪。她失控了,为什么?这谜一样的半人类少女,比塔蕾莎有更多的谜团,也更难看清。阅女无数的弗洛吉萨从未碰到这种类型的女人,直觉告诉他,她的愤怒绝不会是出于嫉妒。弗洛吉萨盯着阿卡尼斯的侧颜,思索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血管中平静流淌的血液,开始加速,血液温度逐渐上升,这种火热的感觉太熟悉了。但奇怪的是,为什么“火星”是来自于她?
阿卡尼斯继续处理可怜的鱼。她换了一面,剥去鱼鳞,剖开白色鱼肚,掏出内脏,丢进河水中。
弗洛吉萨随口问道,“你很喜欢吃鱼吗?”
“烤鱼比水果干好吃。你们难道从不吃肉吗?”
鱼的内脏与血水消逝在河水中。
“肉有一股臭味,而且活活处理一只生物,会让食欲大减。”
“你们精灵不用吃东西,你们没有饥饿。”
弗洛吉萨接不过话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终于,鱼处理好了,鱼鳞刮光,内脏掏完。阿卡尼斯转过脸,对精灵露出之前完美谄媚的笑,“好了,你一定要尝下我烤的鱼。”她微笑,“保证让你改变看法。”
这是假象。精灵意识到这点,可笑的是自己内心得意洋洋,趾高气扬,一路走着头也不偏向前走,让阿卡尼斯像一只吱吱叫的鸟儿在他一旁歌颂他英勇事迹。
阿卡尼斯站了起来,精灵也站起身来,由于身高的关系,外加宽松长袍的缘故。他看到了一双耸立的雪峰,处于礼貌,他立刻转过身。阿卡尼斯看到他微红的长耳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女身只穿一件长袍的不妥。
鱼从她手上掉了下来,她双手立刻下意识地捂住胸部,双眼气恼地盯着精灵的背影。
“我去烧起篝火。”感受到背后如刺的目光,精灵头也不转地说道,“我很期待烤鱼。”
阿卡尼斯看到他金色发梢微微变红,长耳朵也渐渐染上了红色。莫非他对我有性趣?这位老练的猎人,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精灵的身影一消失在草丘之后。阿卡尼斯立刻脱下宽松的长袍,扔进河水中,穿上衣服,套上皮甲,拉紧腰带,穿上马靴,再披上斗篷。洗了洗手,再洗了洗脸,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再失控。之后束起湿漉漉的银发,绑上斯古雅,捡起了鱼,砍了根坚硬的草枝,串起了鱼,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