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暗门. 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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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岳阳宫的内侍丫头荛碧失踪,应了金云溪的猜测。一大早请安回来后,金云溪派南雪送了两幅画到庄妃宫,即便知道她此刻并不一定有心思看,但还是送去了,两幅画一幅名叫白雪杨柳,一幅名叫仲夏梅香,听名字就知道是两幅奇怪的画,索性她知道庄妃能明白她的意思,不合适宜之人送不合适宜之画,祝贺不合适宜之人在不合适宜之时不合适宜地隐退。

南雪出去后,服侍早膳的是个叫子芙的内侍丫头,这丫头还是她入宫时,后宫女官亲自调拨过来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聪明伶俐,身形娇小,长相讨喜,一年多来已深得南雪的心,就连金云溪也时常会赏她些首饰,这丫头有时真得很招人疼,她跟荛碧同是她的近身内侍,也是昨晚夜袭最可能的两个人。

“荛碧被你杀了,还是藏起来了?”金云溪用瓷勺搅着碗里的红枣粥,眼睛并没看一旁侍立的子芙,“不用掩饰了,屋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荛碧不是违反宫禁被罚守陵塔了吗?”子芙一副迷惑不明的模样,表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昨晚那个孔武有力的蒙面人。

“别要我多说,你出自大金后宫,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会问你的,今天把南雪支开,不过是给你留条后路,若是她知道了,你以后再想留在岳阳宫是根本没可能的,说吧——”舀了一勺枣粥入口。

子芙始终没动,像是在思量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金云溪并没催促,继续吃她的早膳,眉目间也没显出什么怒意。直到吃完一碗枣粥后,子芙仍然没吱声,金云溪也不再问她,放好瓷勺便站起身,吃完饭后她通常会在宫院里转几圈。

直到金云溪一只腿跨出门槛,子芙才出声,“公主——”双膝跪倒。

金云溪回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子芙,“是皇兄?”

子芙不敢作答,只是低头跪着。

没有回答就表示她说得是对的,“戒指呢?”

还是不敢作答,闷着头不说话,看来这丫头并不是训练有素的细作。

“荛碧跟你一样?”金云溪更像是自问自答,“也就是说戒指已经让荛碧带出宫了?”

仍然低头不语。

“你不该来魏国,你看起来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当细作的基本都是死士,即便被认出来也是不能承认的,这女孩不像,即便她有很好的身手。

“公主——”仰头望向金云溪,“求公主救救我姐姐。”眼泪溢满腮,爬到金云溪的脚边。

“你故意在风信里掺了御用迷迭粉,就是想让我知道你来自大金后宫,然后猜测出你的身份,目的就是想让我救你姐姐?”她并没有及时问她姐姐是谁,为什么需要她救,“你觉得我可能会答应一个刚刚偷了我东西,又劫持了我的人的要求吗?”

“公主……”确实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合情理。

“交换——告诉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还你等价的东西。”

擦擦眼角的眼泪,公主向来说话算话,这是大金后宫众所周知的,十岁时曾与宫女打赌输了,就真得连续倒了七天的尿壶,吓得一群宫女太监直跟在后面喊小祖宗,不管谁劝,她都执意做到底,从此之后,只要是她说得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即便她当年只是暗门宫女官手下的小弟子,终日不得出宫门半步,对皇上这位最小的妹妹岳阳公主的性格也是有所耳闻的,她今日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会兑现的,这一点她相当放心,“公主是想知道——”

“等一下,先告诉我你姐姐的事,救不救得到了她还是个问题。”金云溪打断她的话,既然要交换,自然是先要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子芙点头,“谢公主殿下,我姐姐是……”

关于大金暗门宫,这需要先作介绍,大金征元帝(即金云溪的父亲)十九岁时从一批大内侍卫里挑选出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内卫,组成了暗门,这几十个内卫肩负的使命是搜罗四方各国的宫廷密文,包括各国王子、王孙、皇亲国戚、大将、重臣的生平,起先只是用来了解各国的皇家动向,以及朝廷内部的派系,后来征元帝登基,暗门又归属季氏夫人(即金云溪、金宏的母亲)管制,由此又扩大了暗门的搜罗范围,除了各国的皇家动向,还渗透至各民间商会,搜罗更多的商会密闻,也就是说,它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情报组织,暗门最兴旺的时候就是季氏夫人管制的那十几年间,其情报网络包罗万象,人脉极广,以至于到最后季氏临死前担心它将来会给儿子金宏带来威胁,如果下一任的管制者不是心向朝廷,那就会成为朝廷的一大心腹,必然是会祸起萧墙!于是在最后的几年间陆续收网,逐渐废弃了暗门,直到大金承康帝(金云溪的同胞兄长)登基后,重新恢复暗门,并设暗门宫,专门培养有资质的男、女幼童,作为细作通过各种渠道输送到临近的各国。子芙既是是其中的一员,原本她因个性相对娇弱而被筛选除外,恢复成了宫女身份,怎奈欲救六年前在魏国被俘的姐姐,又再次请命恢复暗门身份潜入魏宫,一来搜罗魏太后、魏帝的事迹,二来金云溪也进了魏宫,算是可以随时回报公主在魏国的情况。

“我姐姐名叫隐帆,大我六岁,六年前被俘后,一直没有消息,我十五岁时借由人贩子卖入魏国的右丞相府,半年后又被挑选入宫,在魏宫连续呆了三年,这三年间四处查访,一年前终于得知了我姐姐的下落,她的身份曝露后一直被关押在城郊皇陵的守灵塔内,据说那座守灵塔已经成了专门关押各国细的地方,非常隐密,我曾经试图查过,始终一无所获,连守灵塔的影子也没见到过。”

金云溪用手指敲着门框,“看不见的守灵塔?”看一眼地上的跪着的子芙,“你先起来。”

“谢公主殿下。”爬起身,“没错,据一些送葬的宫人描述,当年他们送葬时都见过那座守灵塔,位于皇陵不远的山脚处,但我找过很多次,皇陵周围的山下根本没有任何屋舍建筑。不过——我夜探时见过一个奇怪的现象。”

金云溪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有一次,大概是半年前,三更时分我正在皇陵的山脚下四处游荡,不想恰好碰上了一队人马,隐在暗处看时,正面见到的人居然是魏帝尉迟尊,那么晚了居然还会跑到城郊皇陵去……”

金云溪将手掌贴在雕花门板上,状似轻松无意,心里则暗暗叹一口气,真是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新人、旧人全部串到了一起。皇帝去皇陵参拜是不会选在半夜三更的,他那个时候出现在野外肯定是什么大事,而且是不能在皇宫内解决的大事,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有太多不了解的东西,之前的种种猜测与构想几乎全部在这两天内被推翻,她必须承认,不管是她的哥哥,还是她的丈夫,自己对他们了解都太少了,“我会救你姐姐,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但我不能保证是什么时候,所以,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对于眼前这一团团的乱麻,目前她丝毫没有任何头绪,没想到一枚戒指居然能牵出这么多事来。

腾龙戒?这两枚传说中天神的眼睛,到底会给拥有者带来福还是祸呢?如果说尉迟枭南手上那枚代表的是娘亲当年的势力,那么她那枚则代表了干娘段飞尘的势力,不同的是前者临终前尽数毁掉了毕生的心血,而后者则在临终前将毕生心血悉数隐藏,藏得很深,深到她皇兄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头绪。以暗门来推测她娘亲当年的势力,再以她娘亲的势力推测与她旗鼓相当的段飞尘的势力,这么一想,这两个女人分别管制的商行曾经何其厉害,几乎可以只手遮天!怎么能让皇兄不寄予段氏消匿的财产及势力?由此再想,他突然派人取走她手上的戒指,可见是查出些眉目了……

一枚戒指引出了两个男人的秘密,金云溪虽然不知道秘密的具体内容,但山雨欲来的感觉很浓重……

南雪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红木棋盘和两颗黑白棋子,庄妃送了她两句话:伤在伤者伤心处,莫怪他人!输于输家输即赢,赠后人评!

金云溪***着棋盘,反复吟诵着这两句话,突然觉得很失落,直到临别时才发现她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她还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始终只坐在琴架旁边,还让丫头记着别忘了擦琴。”南雪接了金云溪手上的棋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一两日内庄妃必然会出事,不管是以什么罪名都一样,她始终只不过是弃驹保帅中的那个驹,对庄家来说,失一女既可保全家,又可保庄家以后的功名仕途,只等皇上翻身之后,庄家即是保帝的功臣,势必是荣华依旧,对太后和尉迟尊来说,就更够不上什么可惜不可惜了,只是个过河试探的卒子而已吧?

让南雪收拾了棋盘放到后院,子芙依然站在屋内伺候着,“忘掉今早发生的事,你姐姐的事我也说到做到,记得你自己是谁,想保住命就永远也别承认你曾对我说过什么。”暗门宫的规矩何其之严,他们在这世上唯一听命的只有金帝,否则杀无赦!子芙今天亲口对她承认自己是暗门宫的人,只这一条就已经够上死罪了。帝王是没有仁慈之说的,即使是错,也要错下去,绝不手软,这是她至今为止所认识的兄长,尉迟尊应该也是同类人吧!想称霸的男人,有几个是仁慈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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