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十几年。
陆菱也从未听说过,这位垂帘听政的太后,有多么贤明,为百姓办过什么实事,反倒是争权夺谋的污糟事,倒是层出不穷。
至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这次的灾情上面,也能体现一二。
月牙镇周边几个村镇,从春季开始便偏旱,入夏又是蝗灾,灾情连绵长达几个月。
可朝廷却迟迟没有赈灾的款项拨付。
甚至连督办赈灾事宜的专任官员也没有。
可见这位太后,只知道玩弄权术,却不能体察民间疾苦。
而且,听说那位所谓的傀儡皇帝,整日耽于享乐,不学无术,甚至几番微服私访,都是为了出宫遍寻绝色佳人,入宫伴驾。
如今太后离世,陛下掌政,却也不见得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所以,不论是当今陛下,还是已经薨逝的太后,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陆菱压根也不抱指望。
秦涛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事,我是在知府大人那里不经意间听说的,想来不过两日,全国都会贴出告示,到时候还会有赈灾的钦差过来,城里流民太多,你们凡事都要小心一些。”
陆菱点头,笑着应道:“多谢秦大哥提醒,我们知道了。”
云娘抬手拍了拍秦涛的肩膀,“行了,既然有事你就去办吧,我们得出去置办一些东西,接下来几日,便可安心待在家里了。”
秦涛不再多留,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陆菱和云娘紧随其后。
临走之际,特意检查了一下门锁,才安心朝着早市而去。
正如秦涛所言,现在不过才是清早,可城中的流民,就比往日多了三倍不止。
她们买完东西,便急匆匆的回了家。
当天下午,满城就贴满了告示。
太后薨逝,举国同哀,国丧期间,禁止演乐,凡是大周子民,皆需纳孝礼,三月内不许穿红着绿,并以素衫为敬。
与此同时,数诏连发。
先是委派钦差大臣,亲赴灾地,主张赈灾事宜。
另,又感念先太后慈恩,大赦天下,减免全国三年赋税,灾情严重的地方,特减免五年。
据传,陛下亲政后的第一天,便特意赶往皇陵,素斋持心,为百姓祈福。
祈求天降甘霖,庇护苍生。
与此同时,朝廷还组织各方的镇县州府,积极到城中布施恩惠,广纳福缘。
各地纷纷响应,赈灾章程,进行的井井有条,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三日后,陛下从皇陵离开,返回宫城。
当晚,天降甘霖,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人们欣喜的在雨中奔跑欢呼,纷纷称赞陛下慈心,感天动地,一时间皆是拥护爱戴之语。
这位刚刚亲政的皇帝陛下,在一夜之间,揽尽民心。
陆菱听人说起的时候,也不过一笑了之。
皇帝陛下天高路远的,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非常遥远的存在。
她顾不上拥护,也顾不上爱戴,只能默默盘算好自己家的小日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主管赈灾事宜的钦差大人,颁布的第一道指令,就烧到了他们头上。
这天陆菱又出门采购,走到街头巷口,发现告知栏上又更新了。
现在告示栏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正七嘴八舌的说着。
“召回令?这是要咱们返回户籍地去喽?”
“我听说这次来的钦差大人,可是在盛京当大官的!现在由他主管赈灾的事情,好像办的不错。”
“是啊是啊,听人说城里搭了好些粥棚,每天都能免费吃喝,而且钦差大人还借调过来很多军用帐篷,晚上也不用睡在路边了!”
“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在这里,每天都过得紧巴巴的,还得到处乞讨,晚上也没个好地方可以睡觉,前两日下雨的时候,我足足淋了大半夜呢,隔壁好些人都因此得了风寒,现在也没钱看病。”
“我看不如咱们作伴一起回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行!一起回去!”
几人欢欢喜喜的走了,陆菱站在原地,眼底一片寒凉。
古人总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想法,即便漂泊半生,死的时候,也希望回到最初生长的地方。
但陆菱却没这种想法。
月牙镇对于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可留恋得了。
况且,有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陆菱买完东西,便沿原路返回了。
屋内,云姨正坐在炕头摆弄针线。
指下一抹嫩黄的布料,在她手中缝缝补补,逐渐有了雏形。
前些日子,她们依照秦涛的叮嘱,没怎么出门。
待着无聊的时候,陆菱就拿出了之前买来的布料,让云姨教她剪裁衣服,好给两个小萝卜头做身新衣。
陆菱学的有模有样,新衣差不多已经快要做完,就剩些细致的收尾工作,她不在的时候,云姨就接替上了。
这两日约莫能完工。
挑开帘子,陆菱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云姨闻声朝着她看过来,眉毛弯了弯,问:“今天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在告示栏耽误了些时间。”
“哦?又有什么新鲜事?”
“也没什么。”
陆菱在云娘旁边落座,淡声道:“就是一些关于返回户籍地的消息。”
话音落下,云娘的手一顿,眼神愣了愣。
“啊,返回户籍地啊。”
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度。
陆菱低下头,看了眼云娘掌下的布料。
小巧精致的外衣,已经缝制成型,现在云娘正在锁边,马上就可以完工了。
“呀!云姨的手可真巧,清清穿上了,指定喜欢。”
“喜欢就好。”
云娘的笑容很浅,莫名有些落寞。
如今赈灾章程已经进行了大半,流民安置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好。
秩序恢复以后,这些因为灾难外出求生的人,自然也该回去。
毕竟落叶归根,哪能飘落在外。
何况还是几个孩子。
云娘叹了口气,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不舍,又若无其事的拿起了针线继续。
到了晚间,陆菱洗漱完回屋。
两个小萝卜头齐刷刷的趴在窗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
陆菱迈步的脚一顿,笑道:“你们在看什么?”
陆衡神情犹豫,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
“姐姐,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