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吃午饭的时候,仿佛都找到了多年前的那种感觉,仿佛周围还有一双慈爱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崔长安和以往一样,爱吃鸡肉,崔长乐挑拣着菜里面的蘑菇,崔爸拿着一个勺子,舀着鸡汤就米饭吃。
崔长安和崔长乐在吃饭的时候都显得特别开心,唯有崔爸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起来是在担忧着什么事。
吃罢饭崔长安支开了崔长乐,问崔爸道:“爸,吃饭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崔爸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崔长安,说:“长安,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现在正做着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
“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爸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崔长安知道他爸是什么意思,他爸知道崔长安一直在调查十年前的案子,知道崔长安想为母亲报仇。可崔爸不想崔长安再这样下去了,虽然他也很想为他妻子报仇,可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呀!他怕妻子的仇还没报呢,又把儿子搭进去了。
崔爸咽了口唾沫,说:“不想让我担心,你就听我的话。”
“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不行。”崔长安一天不为母亲报仇,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是我妈,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
“你以为我就能忘记你母亲,做到置身事外?”崔爸语气愤怒又不甘道:“可是警察都没办法的案子,你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又能做些什么?长安,我这么说全都是为了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仇恨,放弃去追求幸福的生活。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你可以一心投入到事业当中,也可以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我不想你再调查十年前的案子了,我怕你不小心惹到幕后真凶,引来杀身之祸呀!”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十年前的案子我不会放弃调查。”崔长安点了一支烟,说:“不过爸你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不会有危险的。”
“长安!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崔爸的情绪愈加激动了:“你就是找到了幕后真凶,将他绳之以法了又有什么用?你母亲还能回来吗?不,她永远都回不来了!你现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你没必要将大量的精力投入到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更何况这甚至牵扯到了你的安危!”
“别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说着崔长安起身,面目表情道:“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吧,爸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罢崔长安直接往门的方向走去,崔爸也没有拦他,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崔长安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崔爸现在很难去干涉他的想法了。其实崔爸心里也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到杀害他妻子的幕后真凶,为其报仇。崔爸也想到过,他妻子很有可能是当年抢劫案,被安排到慈善机构的内应,后被杀人灭口了。并且崔爸有预感,安排他妻子做内应的人,很可能是他妻子当年外边的情人。崔爸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为了面子,他在崔长安面前都没有提到过——崔爸宁愿一辈子都找不到真凶,也不会将这个线索告诉别人的。这有关于他的尊严、一个可怜到只剩下的尊严的男人的尊严。
崔爸也点了支烟,狠狠地抽上了一口,然后他将身体软软地瘫在沙发上,仿佛这样可以让他暂时失忆,暂时忘记掉那些令他感到烦愁的事情。
崔长安开门出去了,没走几步,遇见了正准备回家的长乐。
长乐看见崔长安要走,一下子不高兴了:“你在家才呆了几个小时呀,现在就要走了吗?”
崔长安一把抱住了长乐,语气间满是愧疚:“长乐你听话,在家好好照顾爸,我还有事情要忙,现在就要走了。”
长乐的眼眶有些红,她带着哭腔问长安:“哥,你下次啥时候回来?”
“两个星期之后吧,也有可能是一个月……我尽早回来。”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尽早回来!”长乐比出了一个小拇指,那意思是要跟崔长安拉钩。崔长安笑了笑,伸出小拇指勾上,说:“真的幼稚。”
“快走吧你!”长乐说罢,心情郁郁地跑开了。
崔长安看了会儿长乐离去的背影,随后勉强笑了笑,转身边走,边向身后挥了挥手。虽然他下次回家可能要在很久以后,不过崔长安知道,他很快就会再见到长乐的面——他还要去调查长乐的男朋友呢!
然后崔长安步行回了侦探社,他没觉得这段路程有多远。
白乌鸦那边到现在还在找猫,常安乐说她的猫丢在了她们小区附近的街上,白乌鸦就和常安乐一直在丢猫的那条街上转。他们从早上过去时就一直在转,然后吃过午饭又开始转,一直转到了现在。
白乌鸦终于没了耐心,他对常安乐道:“我觉得你那只猫不可能一直在街上。”
常安乐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
“我——”白乌鸦愣了愣,其实他想说的是:那你他妈带我在街上转了这么久!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建议道:“我觉得还是去你们小区找一找,你的猫可能是一时走丢了,又找不到你家的具体位置,只找到了你们小区,说不定它一直在你们小区的某个角落里等你呢!”
常安乐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找猫,她轻轻笑了笑,说:“好,去小区找。”
然后白乌鸦就跟着常安乐去她家所住的小区转悠了。
他们在小区转悠到了天黑,只遇见了几只野猫,经辨别都不是常安乐丢失的那只猫。然后常安乐见天色渐晚,她伸了个懒腰,对白乌鸦说:“天快黑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明天再接着找猫。”
白乌鸦点点头,说:“好。”
然后常安乐带白乌鸦去了一家气氛特别浪漫的西餐厅吃晚饭,白乌鸦感觉有些不对头,因为经过他这一天对常安乐的观察,他发现常安乐根本就不着急找猫的事——每当他们看见一只野猫的时候,白乌鸦就会跟狗见到屎一样冲上去,而常安乐则会不慌不忙地慢慢跟上,那表现根本就不是找猫的样子。而且白乌鸦发现常安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常安乐一直在冲着白乌鸦笑,那笑令白乌鸦感到特别不舒服——虽说常安乐的笑容很可爱吧,但白乌鸦总觉得常安乐的笑容中带着骚气。
吃饭的时候,常安乐一边用叉子拨弄盘子里的饭菜,一边笑看着白乌鸦,问:“白乌鸦,你在长安侦探社工作多久了?”
白乌鸦打了个寒颤,说:“不到两个月。”
“你是大学刚毕业,就去了侦探社工作吗?”
白乌鸦摇了摇头,说:“我根本就没有上过大学。”
“哦,是这样呀!”常安乐问个没完了:“那你为什么选择在侦探社工作呢?”
其实白乌鸦一点都不想跟常安乐说话,只是常安乐是他的雇主,他不能对雇主没有礼貌,才强忍着不耐烦,佯装出笑意,道:“也不为什么,就是我的梦想是当警察,可是没有考上警校,就只好当一名侦探,过一下办案子的瘾。”
“哦。”常安乐笑了笑,说:“那可真好。”
说罢常安乐沉默了两分钟,白乌鸦见常安乐不说话了,便连忙往嘴里扒饭,想赶紧吃饱了赶紧闪人,他可不想再跟常安乐交流了。
然后在白乌鸦即要吃罢饭的时候,常安乐又开始说话了:“白乌鸦,你家住在哪里呀,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白乌鸦感到特别无语,不就是委托办一个找猫的案子,至于查人侦探的家底吗?白乌鸦不耐烦地说道:“这个常小姐不需要知道,我觉得常小姐应该把精力都放在找猫的事情上。常小姐记不记得,你带你的猫去过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常安乐想了想,说:“我出来溜猫的时候,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也没有什么去过最多的地方。”
“常小姐,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通,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白乌鸦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说道。
常安乐笑了笑,说:“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直接问就是了。”
白乌鸦点了点头,说:“那好,我想问问常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星期前你就告诉我,你有案子想找我们侦探社帮忙,我想知道,那时候你所说的案子是不是就是找你丢了的猫?”
常安乐点点头,说:“对呀!那时候你说你们侦探社比较忙,抽不出人手,所以我等到今天,才去找你们侦探社帮忙的。”
“那我就想不通了——”白乌鸦讲出了他的疑问:“常小姐,你说你把你丢了的那只猫当成了亲儿子,也就是说,你是非常着急找回那只猫的。可是既然这样,你怎么会有先等一个星期的耐心,才找我们侦探社的人帮你找猫呢?再说长青市侦探社那么多,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侦探社呢?找猫不是一件难事大事,任何侦探社都能帮上你的忙!并且在其他侦探社,你只需要付不到一千块的酬金,像找猫这种案子他们都会抢着接,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等上一个星期,花两万块非要找我们侦探社帮忙。”
面对白乌鸦的这些疑问,常安乐也不着急解释,她只笑着看了白乌鸦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找我的猫,只是找不到,所以我希望可以有侦探社的人帮我找。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侦探社的人,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侦探社,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你,你说你是侦探社的人,还从我这里骗到了我们酒店住客的房间号,所以我比较信服你的能力,才希望找你帮我的忙。至于酬金上的事,我并不觉得两万块有很多,只要能找到我的猫,就算是花上再多钱我也不在乎。而且我没跟侦探社接触过,怎么会知道这一行的行情和价格呢?”
白乌鸦信了常安乐的话,随后他耸耸肩,说:“哦,我尽量帮你把猫找到吧!”
白乌鸦觉得常安乐有点傻,她的傻表现在各种方面,例如她把猫当成自己的儿子啊,她花了两万块找猫啊,她等了一个星期等到白乌鸦去帮她办这个案子啊,还有她平时呆呆的傻傻的表现——白乌鸦觉得常安乐爱笑不是因为她心态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傻,人比较呆,所以她的笑都是傻笑。
白乌鸦不知道这次能接到这个案子是因为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要说运气好吧,的确,只要跟着常安乐瞎跑几天,哪怕没能找到她的猫,白乌鸦也能轻松赚来五千块钱。可找猫这种事实在是有些无聊了,而且白乌鸦很反感跟常安乐呆在一起——然后白乌鸦为了得到酬金又不甘心放弃掉这案子,所以要忍受这些无聊跟反感的折磨,也算是白乌鸦运气差吧!
白乌鸦问常安乐:“你准备花多长时间找你的猫呢?”
常安乐想了想,说:“一直到找到我的猫为止!”
“常小姐你恕我直言——”白乌鸦犹豫了一番,说:“那如果你的猫出了什么意外呢?例如它早跑到其他城市了,或者说不小心死了,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还打算一直找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