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司机把汽车开得慢悠悠的,时不时拐个弯,白乌鸦觉得很舒服。
他半搭不理地跟刘美丽闲聊着,心里一边想老院长。白乌鸦这也算是在长青市开了个好头,到这里第一天就能遇见侦探。兴许是福尔摩斯看多了,在白乌鸦心里,所谓侦探就是具有极强破案能力的高智商推理者。
想到这儿,白乌鸦就好像看见了老院长惨死的真相。
他肚子里生了股荷尔蒙爆发的瘙痒感,有些紧张兮兮地问刘美丽:“你那个侦探朋友,一般都侦探什么案子?”
刘美丽说:“他什么案子都接,当然,最多的还是调查离婚劈腿的案子。有时也会接失踪人口的案子,最危险的是抢劫杀人强J的这种案子,他也接过。”
“破案率呢?这些案子他都能破吗?”白乌鸦的满是期待地问。
“哪儿有那么神!”刘美丽白了白乌鸦一眼,说:“警察都破不了的案子,他怎么可能完全破掉啊!他干的是脑力活儿,一般没什么危险的离婚案和失踪案,我朋友差不多都能破,但其他危险的案子光有脑子可不够,顾及到生命安危的话,他是不会追查到底的。”
白乌鸦的热情顿时冷了一半,这个侦探没有白乌鸦想象得勇敢,不过好歹也是一个侦探,有路子在,多少能帮上些自己的忙。
“你想什么呢?”刘美丽点了下正在发呆中的白乌鸦。
“啊?”白乌鸦回过神来,说:“对对!”
刘美丽郁闷道:“你也觉得对呀!”
白乌鸦看刘美丽表情不太爽,便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我也说不好。”
“司机,快点!”刘美丽负气地嚷了句,便不再搭理白乌鸦了。
经刘美丽介绍,白乌鸦知道一会儿要见的侦探叫崔长安。崔长安的侦探社一共三个人,除了刘美丽,还有一个叫海伦的警察。刘美丽一直在崔长安的手底下帮忙,也算是半个侦探。
他的侦探社坐落在长青市最边上的清水区,这区穷人居多,建筑破落,街道肮脏杂乱,且鱼龙混杂,有不少社会上的人。清水区唯一的好处就是热闹,商铺摊贩极多,且都是便宜货,晚上街上人挤人,比市中心还热闹。
刘美丽带着白乌鸦进了清水区最热闹的街上,说崔长安的侦探社就在这街上的一个店面房里。
这条街上的建筑都是统一的五层的店面房,第一层和二层房是给租住的商户用的,再往上的三层是给居民住的。不过住在这里的居民很少,大多居民房都是给这街上没有商品房的小商贩租住的。
这里的房租不贵,下两层店面房一个月的租金才两千块,但这里的保护费很贵,只要是租了店面房开门做生意,每个月都有黑社会过来收一千块的保护费。没人敢不给。
崔长安这时不在侦探社,店面关着门。
门是上下拉动的卷闸门,门上头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长安侦探社,受理一切疑难杂案。
刘美丽掏出钥匙,踩着卷闸门最下面的凸槽,打开门锁,又一把将卷闸门举过头顶,推开卷闸门里面的玻璃门,对白乌鸦说:“进来。”
白乌鸦进门,见所谓侦探社的格局很简单,正对着门的是一个长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茶几,茶几的不远处有一个饮水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办公桌和一台电脑了。除非再仔细一些,还能看见屋子阴暗处有一个门,打开就是厕所。
通往二楼的楼梯也在屋子的角落里,二楼也属于侦探社,是侦探社这三人的生活区。
刘美丽招呼白乌鸦:“你随便坐,想喝水自己倒。”
白乌鸦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水,随后在沙发上坐下。
这条街要多乱就有多乱,白乌鸦正坐着喝水,外面就有人在打架。
白乌鸦听见打斗声,起身去门外看,发现打架的人是两个街边摊贩,因为抢位置打了起来。他们一个用芹菜做武器,一个用活鱼坐武器,一边骂一边抡起手里的武器往对方头上甩。
显然是鱼贩的武器比较硬,几个回合下来,买蔬菜的商贩就倒地起不来了。他整个脸都肿了,跟得了皮肤病似的。
白乌鸦问刘美丽:“要不要报警啊!”
刘美丽说:“没用,这地方比较乱,警察不好管。”
白乌鸦吸了口凉气,说:“这人下手真狠,卖菜的都快被打废了。”
刘美丽提醒白乌鸦:“你也别叫救护车,这里的贩子都上不起医院。”
白乌鸦不理解:“穷逼也敢打架?”
“你别管那么多了,这儿天天都有人打架,你小心点儿别挨打就行!”
白乌鸦回去坐在沙发上,问刘美丽:“你们侦探社怎么开在这个地方?”
“这里社会上的人多,办事方便。”
白乌鸦感叹:“你们真的拼!”
刘美丽呵呵一笑,正要回话,这时侦探社突然进来一个人。
刘美丽和白乌鸦顿时被这人吓懵了,刘美丽的话也给憋进了肚子里,他俩直勾勾盯着进来的女人,面露惊恐之色。
他们看不出进来这女人的年纪,只见她身着黑色长衫长裤,又戴着黑帽子墨镜和黑口罩,将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当然,白乌鸦他们不是被这女人的黑色衣饰给吓到的——真正把他们吓到的是,女人唯一裸露出来的双手和脸庞处的一小块位置,都是被火烧灼后的溃烂,好像还正在流脓,让人触目惊心!
红紫、泛白、坑坑洼洼的皮肤,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单是看女人的双手,白乌鸦和刘美丽还可以接受,但是女人脸上露出来的小部分皮肤也是这样的,白乌鸦和刘美丽不自觉联想起了这女人的整张脸……和黑色衣饰掩盖下的整个身体……
刘美丽受不了,哪怕是好奇心也无法让她直视走进来的女人,她特想让这个女人滚出去,但没办法,崔长安定下的规矩是,受理所有案子,不准驱赶顾客。
女人声音沙哑地问道:“这里是侦探社?”
刘美丽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说:“是。”
女人说:“我有事找你们帮忙!”
刘美丽没办法,只好起身招呼道:“坐,你先坐。”
女人说:“不用了,我不方便坐。”
不方便坐?难道是全身都被烧了?刘美丽不敢想象下去,连忙转移注意力,按照流程询问女人:“你先说一下,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女人的语气顿然阴冷起来:“帮我找到害我的那个混蛋!”
刘美丽虽然也见识过不少变态的案子,但在那些案子中,死者虽然死法残忍,但毕竟在短时间内就被杀害,没经历长久的痛苦。
但屋子里的这个女人,她是被人给烧了,且还没烧死,想必皮肤已是大面积溃烂,所要忍受的痛苦简直比死还难受!
暂且先不说身体上承受的痛苦吧,刘美丽也是个女人,她明白,原本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姣好的姑娘——屋子里的女人,身材看起来是不错的——突然身上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都被烧得狰狞,溃烂,从爱美的烂漫少女变成一个人见人恶心的怪物,这种打击,比被轮J性虐几十遍还要痛苦数倍。
哪怕只被烧毁一张脸,也是足以使一个女儿崩溃的啊!
刘美丽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强,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人。她不敢再跟这女人对话了,便向白乌鸦使了个眼色,说:“你帮我问!”
白乌鸦不太懂这行:“我怎么问?”
“警匪片儿没看过啊!找关键线索问!”留下这句话,刘美丽便逃一样进了厕所,剩下白乌鸦一个人面对。
白乌鸦倒是不怎么怕,他毕竟是一个男生,再加上小时候被无头尸体刺激过,很快就鼓起直视女人的勇气,面不改色。
他大概猜出了这女生经历过什么,便表示同情且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我叫陈若言。”没等白乌鸦问,女人便说出了名字,又开始讲述自己被害的经过:“两年前,我大学毕业,来长青市找工作,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待遇很好,又有发展前途的工作,便租了一个房子,准备在长青市定居——”
“陈小姐,你先等一下!”白乌鸦怕记不住关键线索,便连忙找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翻到空白页,说:“你可以继续了。”
“我在长青市工作了半年,就找了一个男朋友。我男朋友也是外地人,他让我搬过去跟他住,说这样可以省一部分房租,我便搬过去跟他住了。这样又过去了半年,我男朋友突然失踪了,我以为他是想抛弃我,就伤心了一断时间,之后把精力全都投入工作中,很快就把他给淡忘了。这样又过去了半年,有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是我的男朋友,他说有人要害我,要我赶快跑!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之后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就怎么打也打不通了。我以为这电话只是个简单的恶作剧,便没有在意,可我没想到,自从接到了那个电话,我生活中出现了很多诡异的事情!
我每天从公司下班回家的时候,就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可我回头去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再转过头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就会重新出现,可我总也找不到盯着我的那双眼睛。
我开始还以为是工作压力大,出现了幻觉。可当我回到家,看见早晨叠好的被子乱成一团,又从床上找出不属于我的短头发时,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在跟踪我,并且进了我的家!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我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正在路上走,好像后面正有人在贴着我的脖子呼吸!这时我的感觉不仅仅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了,而是有一个人在跟着我,他就像我的影子一样,我走都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我回头看不见他,我让我同事跟在我身后,我同事也看不见他!我迫不得已只好报警,警察却说证据不足,他们不肯管!
我甚至不敢再一个人回家了,我让同事跟着我回家,同事就这样跟了我一个月,就是那个月过去后,次月1号,星期4,同事把我送到家回去后,我正在卫生间洗脸,突然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像!我大叫一声,随机感觉脑子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
然后我在火中醒来,侥幸活了下来,进了医院。
我今天刚出院,就来找你们了。”
白乌鸦打了个寒颤,这个陈若言说话的语调很冷,好像这只是一个故事,她并不是其中的受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