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安走走歇歇,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孙晓帆还是没有出现。
这时天色渐暗,想必已经是黄昏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而崔长安早饭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肚子早已饿得没有知觉。可崔长安的破案责任感让他必须这样坚持下去,直到孙晓帆出现。
崔长安揉了揉肚子,恍惚间,“407”房门有了响动。崔长安一惊,忙放轻步子超孙晓帆的房间走去。孙晓帆也小心翼翼的,他先将房门开启,随后伸出一头看打探环境,他看见崔长安的时候吓了一跳,忙缩头关门,但崔长安的速度比较快,他一把扣住房门,拉开,狠狠踹了孙晓帆一脚,把他踹进房间之后,自己也跟了上去,关上了门。
孙晓帆长得白白净净的,是个美男子。
他惶恐又有些愤怒地看着崔长安,质问道:“你们究竟想我怎么样?”
崔长安解释:“你误会了孙晓帆,我不是你口中的‘你们’,我叫崔长安,是长青市一家侦探社的社长,这次过来是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什么?”孙晓帆皱眉,他不太相信:“你是个侦探?你来找我干嘛?”
崔长安答:“我说过了,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什么情况?”
“有关于陈若言的事。陈若言你应该认识吧?”崔长安一边问话,一边观察孙晓帆身体和脸色的反应。
“认识,她是我的前女友。”孙晓帆也一边观察崔长安:“她,陈若言,她怎么样了?”
“她很不好,不过……”崔长安走近孙晓帆,语气凌厉道:“你知道她会出事?根据陈若言的讲述,你在她出事前,就知道她会出事了吧?”
“那是因为……”孙晓帆的这句话刚说一半,便一脸警觉道:“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没找到陈若言,才来套我的话的?”
“那你说,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孙晓帆上下打量了崔长安一番,想了想,说:“那你跟我解释清楚,你是怎么认识陈若言的,又怎么知道我是孙晓帆,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崔长安为了得到孙晓帆的信任,便按照孙晓帆的要求,将他的疑问一一解释清楚了。听罢崔长安的解释,孙晓帆有些相信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话。至少他能判断出,这个男人不是来害自己的,否则自己现在不会还活着,他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孙晓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指了指另一张椅子,招呼崔长安道:“你坐。”他现在已经放下了戒心,脸上写满疲惫。
崔长安坐下,问:“你一直在躲一些人?你在躲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说陈若言被烧伤了,她的伤怎么样?”
“浑身溃烂,治不好了。”
“什么?”孙晓帆尖叫着起身,他的表情先是惊讶,又是悲痛,最后转作愤怒,狠狠地骂道:“这群天杀的混蛋!”
“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人?!呵呵。”孙晓帆苍凉又无奈地笑了笑,说:“与其说是人,他们更像是魔鬼。崔社长,你听我的话,别管这件事了。那群混蛋的可怕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你斗不过他们。”
崔长安愕然,孙晓帆说得对,就连崔长安自己也这么觉得。可他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好谁会赢。崔长安带着自己最后的自信,说:“即使斗不过他们,我也要知道真相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真相又能怎样?你根本找不到那群可怕的混蛋,甚至他们不会留下一丁点对他们不利的线索。”
“那我也要知道真相是怎么一回事。”
“陈若言肯定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平白无故离开她的,我离开她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她了。我爱她,可她的执拗和残忍让我不敢再和她相处。”孙晓帆陷入回忆,他的回忆一定是痛苦的,因为在他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从他脸上看不到一点积极的情绪——
“记得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一个独立,安静,温柔的女生。我喜欢她这些优点,她长得也很漂亮,所以我很快向她表白,她答应,我们就在一起了,并且开始同居生活。
我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养些小宠物。可陈若言不喜欢小动物,她说小动物都是又脏又闹的,会影响我们的生活质量。碍于陈若言的感受,我只好放弃了养宠物的念头,把这个想法憋在心里。这样憋了一段时间,我们之间又闹了几次不愉快,我便憋不出养宠物的冲动,彻底爆发了,并跟陈若言大吵了一架。
吵完我还是没养宠物,可是你能明白吗?我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养个宠物消遣,陈若言把我唯一的爱好也给剥夺了。我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跟陈若言协商,我向她解释,有些宠物是很乖的,也爱干净,锁在笼子里不吵不闹。可无论我怎么说,陈若言都不准我养宠物,并且在我每次跟她好声好气地协商的时候,都发脾气跟我吵架,还说我如果非要养宠物,她就跟我分手。
我是爱她的,爱情当然比爱好重要。我听她的话,不养宠物,一个劲儿地对她好。后来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一只脏兮兮的快要死掉的野猫。那只猫还很小,黄白相间的皮毛,眼睛又大又亮,很可爱。我实在不忍心任这只猫自生自灭,再加上我对它喜欢得很,就抱起它,带它去宠物医院洗了澡,治了病,打了针,弄得又可爱又干净,才心惊胆战地把它抱回了家。
陈若言看见我抱这只猫回家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把卧室的门给锁了,无论我怎么叫,她都不开门。我想她只是在跟我生闷气,便想等她气消了再跟她解释一番,说些好话,说不定她就能同意我养猫了。
那晚我又出去买了个笼子,把猫放在里面,不让它乱跑。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就在沙发上迁就着睡了一晚。
次日早晨,我被陈若言叫醒。她面色呆滞地问我,是不是想跟她分手。我一听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跟她说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她说她明白了,就让我过去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我一个劲儿地跟陈若言说好话,还跟她解释养宠物的好处。陈若言一直在听,一句话都没说。我以为她是同意我养宠物了,便喂猫吃了些东西,之后心满意足地去上班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猫不见了。
我问陈若言,猫去哪儿了,陈若言说猫去了郊区的一个荒地里。我问她具体是哪个地方,陈若言说她带我去,我们便打车去了。
我在那片郊区的荒地里看见了一个小土堆,陈若言说猫就在那里面。当时我简直气坏了,狠狠打了陈若言一巴掌,质问她是不是把我的猫给杀了。陈若言也不还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说只要我把猫挖出来看看,就知道猫是不是她杀的了。
然后我疯了一样把土堆挖开,看见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所以你能想象,我是有多愤怒,多害怕陈若言吗?”
说道激动处,孙晓帆双手狠狠砸着大腿道:“陈若言把我的猫给杀了,她把我的猫给烧死了,这么残忍的手法!你能想象,这是一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安静的女生干的吗?所以我实在是受不了陈若言,我不敢再跟她在一起,甚至不敢跟她在同一个城市!所以我走了,你说,我能不走吗?”
孙晓帆双目通红地看着崔长安,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崔长安回答说:“你走的对,你应该走。不过我想知道,你说的这些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崔长安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卧槽,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每个人在讲线索的时候,都要先呜呜呀呀地说上一大堆故事呀!老子他娘的赶时间啊!老子他娘的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啊!
“怎么没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知道那群混蛋为什么要火烧陈若言吗?就是因为她烧死了我的猫!这是那群混蛋送给陈若言的报应!”
“什么?”听到这里,崔长安忍不住打断,他觉得孙晓帆应该是疯了,便不理解地问道:“你说凶手大费周章地火烧陈若言,只是为了一只猫报仇?”
“不仅仅是为了那只猫!也是为了我,毕竟那只猫是我的,凶手觉得陈若言做错事,伤害了我!他们便审判陈若言,用沉重百倍的手法,来维护这世上的因果报应!那群混蛋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神,专门惩罚做了错事的人。他们用做错事的人相仿的犯错手法,惩罚那些犯错的人!”
崔长安再次打断孙晓帆:“你是说,凶手是因为陈若言伤害了你,从而惩罚做了错事的陈若言,为你报仇?”
“不不!不是报仇,根本没有报仇这一说,我也是受害者!”孙晓帆的情绪激动到了顶点,他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喊道:“那些混蛋自以为是这个世界的神,掌管这个世界的因果报应!所以他们惩罚做了错事的人,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某个人,不是为了报仇,而仅仅是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可笑的因果报应!”
崔长安尝试分析孙晓帆的话:“你的意思是,凶手火烧陈若言,是因为陈若言做了错事,烧死了你的猫。他们认为陈若言种了恶因,就强迫陈若言吃下了恶果?”
“你明白了,你明白了……”孙晓帆无力地喃喃道:“你终于明白了。”
崔长安还是觉得孙晓帆疯了,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无聊和变态的组织。可如果孙晓帆没疯,他的这个状态说明孙晓帆没有说假话。崔长安点了支烟,沉思一会儿,问孙晓帆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看你的样子,你也在躲避这群人是吧?这群人想对你怎么样?你又是怎么在陈若言受害前知道、凶手要害陈若言的?”
“因为我也做了错事,可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吧?”孙晓帆想从崔长安那里得到这个无关紧要的答案。
“是,每个人都会做错事。”
“所以,那群混蛋还要审判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吗?”孙晓帆指着天花板喊道:“这世界那么多人,凭什么?凭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了你们?你们不去审判那些犯过大错的罪犯、富商、贪官污吏,而来审判我这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
“回答我的问题!”崔长安受够孙晓帆这些莫名其妙的倾诉了!
“你说,这审判有一天会不会降临在你的头上?”孙晓帆用一种说不出的目光盯着崔长安,冷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