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听了,却是面容含笑。
李玉堂以为他不在意,不禁用力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参与进来的!”
马三知道他误会了,笑着道:“如果在一刻钟之前,我一定赞同你。因为这件事极其危险。但现在,玉堂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危险了。”
没有危险了?
李玉堂和陈少白都愣了一下。
陈少白皱眉道:“马老板,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马三道:“少白兄,我何时与你们开过玩笑?”
还真没有过。
李玉堂道:“那贤弟的意思是...”
马三神情振奋道:“因为来了一位强援。”
强援?
陈少白和李玉堂皆满头雾水。
马三深吸口气,道:“两位皆是耳聪目明之人,可还记得,六七年前,上海发生过的那件大事?”
李玉堂和陈少白都凝眉思索,片刻后,陈少白首先反应过来:“马老板说的是可是九方上海条约?”
马三击掌道:“不错!”
李玉堂也反应过来。
马三直道:“想必两位应该记得,那份条约上,我方落款人的名字。”
“千钧!”
李玉堂和陈少白不约而同的喊出来。
马三笑道:“不错,千钧。”
他笑的极是开怀:“他来了。”
陈少白和李玉堂皆是眼睛一缩:“他来了?千钧来了?来港岛?!”
马三用力的点点头:“不错,是他来了。”
道:“就在刚才,会馆派人来,说我一个北方的旧识来了会馆,姓陆。我知道,一定是他来了!”
马三浑身放松之极:“陆恒,陆千钧。两位,他来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清廷、洋人,只要他站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炸刺!”
他振奋之极:“只要他出手保护中山先生,那便清廷派来十万大军,也是枉然!”
李玉堂与陈少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震撼和惊诧。
李玉堂忍不住道:“马贤弟,你认识千钧先生?!”
马三大笑一声:“怎不认识?说来还有亲呢。我师妹是他的妻子!”
陈少白嗨的一声,拍掌道:“马老板,你藏得可真深啊!”
马三摇头:“不是藏不藏的问题。少白兄,你说,我若走到哪里宣扬到哪里,这像个什么话?若恼了他,才是大悲剧。”
李玉堂脸上精神大好,斟酌道:“如此...那自行车厂、药厂,莫非...”
马三笑道:“实际上我来港岛发展,一开始就是他给我的建议。自行车的制造技术是他给的,起步资金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出的。”
说:“两位也知道,前段时间建电厂的事遭到英国佬的打压,我没法子解决,便打了电报去上海。本来没想着请他出山,毕竟这六年来,他一直不曾动弹过。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陈少白微微颔首:“怕是静极思动...不过马老板,我们不曾与千钧先生有过交集,他未必愿意出手帮忙啊。”
马三道:“这你放心,我会说服他的。如今能挽救神州的,只有中山先生。我相信,一旦他知道,他就会出手。”
说着,拍了拍两位的肩膀:“玉堂兄,我不能久留,要马上回去见他。你们等我好消息。”
便急匆匆走了。
陈少白与李玉堂各自沉默了好久。李玉堂叹息道:“这算是峰回路转?”
陈少白道:“这是天意!玉堂兄,正是因为老天爷知道,中山先生是挽救神州的救星,所以让千钧先生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来到了港岛。”
他道:“从千钧先生以往的壮举来看,他对这片土地同样爱得深沉。他对洋人和清廷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我想,马老板一定能说服他。”
他笑起来,十分开怀:“说起来六七年前那件事,真个是震惊世界。从未有这样的事——一个人,将八个强大的国家逼迫到签订那样的条约。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是多么的振奋,甚至热泪盈眶。”
李玉堂失笑:“我还知道,你这几年可没少骂他。”
陈少白顿时无语。
李玉堂道:“多少人抱怨他,说他为什么不站出来,把侵略者赶出去。你也一样的抱怨,骂过他、怨过他。现在呢?”
陈少白沉默良久:“现在我理解他。”
他叹道:“这片大地,不是一个人的大地。要改变她,唯有所有人都站起来发出怒吼。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把侵略者赶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人们能生活的更好吗?我看未必!”
他道:“只有从内而外,大多数人发自内心的革新,才能改变这一切。”
“美好的未来,即将到来。”陈少白吐出口气:“我们同盟会一定会在中山先生的领导下,完成革新的大业!”
......
马三急匆匆赶回中华会馆,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几步进门,正见陆恒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桌子畔,安静的喝着茶。
还是那个样子,那般年轻,似乎没有变化。
“陆兄弟!”
马三一声急呼。
陆恒抬起头,见着了几年未见的马三。
富态了、气势强了许多。
陆恒笑道:“变化不小。”
马三爽快一笑,在陆恒对面坐下来,轻叹道:“您几乎没什么变化。”
陆恒摆了摆手:“我刚刚转了一圈,这地方挺不错。工厂办的不错,老百姓生活也不错。四年没白干。”
马三道:“做的还不够好。”
道:“我原以为,您不会来。”
陆恒道:“在皂山镇窝了六年,这几天心血来潮,静极思动。正好九儿把港岛的麻烦告知我,我便出来走走。”
出来走走。
这话,从陆恒口中说出来,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你知道我是个直接的。”陆恒道:“英国佬是怎么为难咱们的?”
马三道:“他们卡住建电厂的文书,不给颁发。我本想先建了再说,没想到英国佬派了兵来。”
“呵,还派兵啦。”陆恒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大抵是六七年过了,没人知道我陆恒的名姓,忘了我的手段。”
马三叹道:“恐怕不是忘了,是不愿意相信。不相信你站在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