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栎见着对方回敬一杯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将酒爵举朝窗棂的方向,再一饮而尽,外处依旧灯火辉煌,那道余音袅袅的浅唱声已经渐止,筝声也隐隐没了下去,一道圆月悬挂于天际,周旁闪烁的繁星点缀于侧
邵宁默默看了云栎一眼,也跟着朝那处举杯,明月映辉,不论先前的那些事情,美酒满斟,有友人在此对月共饮,倒是意得洒脱
将酒爵放下的云栎扫了眼边饮边望着窗外景色的邵宁,内心也是一叹,之前自己能那样简单的将这个话题跳过,实则是因为既然阿宁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他上心了
而这事也的确是有利邵奕,就算阿宁与邵家家主商议,他也挑不出不对的地方,加上文斋阁内的暗藏的机会和授课的文武师者,邵家家主犹豫一番,还是会愿将邵奕送入文斋阁的
可能是高兴则乱,一直在纠结的邵宁,把此番邵奕入文斋阁后的利弊都思虑了一遍,却没想到云栎只是想用邵奕这个鱼饵来钓他这条大鱼,邵奕既然能入文斋阁为曦照的伴读,那邵奕的亲兄邵宁也不可能置身于外,有了赤浮南军的统帅在此,到时大局已定,旁人说再多也是掀不起波澜了
这下算他先对不住邵宁,但如此的话,邵家至少在日后的格局中是安全的,为朋友他虽然坑了点但原则是不会变的,云栎看着邵宁一杯接一杯的饮他珍藏的松醪,也只能默默的收回视线了
今日就让其尽饮吧,明日他也要离开繁央去往它地了,二人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本以为这次回繁央是可以见到颐赫的,却不想行程仓促只能先离开了,话说自颐赫成亲之后,二人相见的次数确是少之有少
而众人眼里的九卿之一的宗庙大人就更加严肃起来,回到繁央,昔日的好友,他能找的就只有邵宁了,毕竟颐赫成亲已有几载,而他至今未聘王妃,他若真找上门,看着人家恩爱夫妻怕是尴尬,邵宁的话还要考虑对方是否回到繁央
试想他人挣破了头都望能与之结交的栎王殿下,到今日只能与赤浮秀丽山河为友的地方,真是风水轮流转
曾经的峥嵘岁月,意气风发,于现在对着酒樽发呆的栎王殿下来言好像已十分遥远了,他又喝了几杯,松醪酒的清冽醇香辗转在他唇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外面繁华一片,而奇楠居亦是静谧如初,云栎总有种人世沧桑的感觉,现下阿兄也已离世几年,当初似真的回不去了,他这样多愁善感一下也撼动不了时间的轨迹,所以该如何就如何,一切与明年而言都会成为过去
没由来感慨的栎王殿下握着酒樽在空气中转动了一圈然后才放置紫檀酒案上,松醪虽入口绵甜,但的确是易醉的,在不确定自己这突来的的情绪是否与饮醉有所关系,云栎缓慢着站了起来离开他的座位
月光轻洒在他的衣衫上,一身浅色衣袍更显风神秀逸,而那双如星辰璀璨的眸子此刻因着醉意带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他踉跄着步伐来到主座前,毫不意外的看着邵宁瘫倒在酒案上,这厮今日也不知道饮了他多少松醪,现在醉倒一旁也是情理之中
可对方这个模样要是被邵家家主抓到,可不会顾忌其大将军的身份而不与责罚,虽然二人来漪楼的消息可能已传遍繁央,但邵宁回繁央的少,认识他容貌的人就更少,所以这事只有没被邵家家主亲眼察觉
想着自己不能见死不救的栎王殿下,无奈的暗叹了一声,双手击打出一个拍子,隐藏与暗中的两名暗卫听到了这个特有的节拍立即显身,抱拳单膝跪于一旁
看了室内多出的二人,云栎先制止了其的行礼,才淡声吩咐道“你们一人先去往邵府暗中通知府上管事来接他们家大公子,同时叮嘱他派来的人小心行事,务让邵家家主发觉,而另一人则回宫通知宫内侍人明早来接本王,同时将出行的东西整理了,明日一早便直接离开繁央,另外本王寝殿内放着两封书信,将其一封交由章华宫,一封交由曦和宫,明白否”
听完了栎王殿下吩咐的二人垂首同时回了“属下明白”,然后就在云栎的默许下自行告退了
云栎敛着眸色瞧着沉睡过去了的邵宁,这下的奇楠居算真的安静下来了,邵府管事自幼看到邵宁长大,自然是知道他家公子的脾性,二人如此行事也不算生疏了,邵府管事行事稳健他也是知道的,但邵宁这次醉的厉害怕是要有一阵才能醒了,怕会露馅他才会特意叮嘱了一句
至于他为何不是现下回宫,而直接就让侍人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就接他离开繁央,大概是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感觉吧,虽知会再次重逢但就是舍不下离别,再加上今日看白少家主离去时曦照眸中少有的不舍,云栎就决定留在漪楼不回宫了,若留在宫中总免不了被设宴送上一送,那种氛围于他还是暂时算了
将脑中想法暂时摒弃的云栎,没在看主座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邵宁,转身行至内室的一道珠帘前,手扶着珠帘,缓步行至珠帘内后,就看见一座琉璃屏风摆在眼前,精致的琉璃纹路并未使他停下步伐,他绕过琉璃屏风来到了里侧设着的软榻上坐下,而他旁边靠近窗棂的位置则挂着副仕女执扇图
这内设的软榻本就是备着客人休息时躺的,长宽都是大了一码的,就算躺在上面睡上一晚也没什么差别,加上现下气温居中,这软榻的材质也是极好的,不会让躺着人感到不舒服或疲累,已经打算好了不回宫的栎王殿下连自己的府邸也不回了,直接躺在了软榻上合上了双眸,准备就此休息
反正隔着屏风珠帘,就算等下接邵宁的侍人来了也会按分寸的不敢乱看更何况这中间还有道琉璃屏风隔着
月色安静的倾洒临渊大陆,好似世事变迁它也只是悬于天际,冷眼观着,远离尘世
已经安静下来的漪楼前停了一架马车,有两人在绯衣女子的带领下来到奇楠居前,在侍人缓缓将门扉推开后,放轻步伐入内,他们缓步行至主座看着摊在主座上大醉不醒的邵宁和案上倒至一旁的酒樽也是十分无奈,先一人小心扶着邵宁起身,然后由另一人背着邵宁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踏出几步,一人的目光就被往内悬着的珠帘和琉璃屏风内隐隐可见的人影吸引,他先是一惊,然后才轻声询问背着邵宁之人“你说里面躺着的不会是栎王殿下吧,今早还听说大公子是和栎王殿下一同出的门”
背着邵宁之人在听到那人发声时就已是觉得不妥,但知道先下所处的地方也只能放低声音道了句“禁声,现行,莫打扰了殿下歇息”才自己先朝奇楠居外行去,而之前询问的人听到这句还有什么不知道,他看着先行之人,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至二人背着邵宁离开后,奇楠居的门扉才重新合上,一切在月下仿佛未发生似的,但内室躺着的云栎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眸,他睡眠本就浅,二人自以为放低了声音,其实在云栎耳中都已十分清晰,他略微苦笑望着上方,除却雕花精巧的木质室顶,再无其他,让其不由感慨叹到
今日喝的也不算少了,怎么到现下还是难以睡沉,难道是之前感怀了一会儿,就注定今夜难眠了,有试着合眸让自己睡着的栎王殿下发现好像怎样也无济于事,便就不勉强自己了
云栎扶着一旁的榻沿起了身去到外侧,来到之前的旁座上,看着自己案上摆着的酒樽又默默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已尽,好似不尽兴一样,又饮了几杯,可仍是没有醉意,除了有些头晕,意识还是清醒的很
栎王殿下十分无奈,他把旁侧放着的酒坛抱了起来直接畅饮,总感觉多喝点就会醉,就能睡着似的,结果就在两坛之后,如他所愿彻底趴倒在酒案上,却比起之前的邵宁还更加狼狈,身上弥漫着酒味,一身衣衫因为做工精良虽没有皱巴巴也很是凌乱,头上的玉冠渐松,墨发散了下来
所以也导致第二天来漪楼接栎王殿下的侍从在推开奇楠居门扉的一瞬间,总有种自己眼瞎了的错觉
栎王殿下一向是衣冠楚楚,周身清爽整洁,何曾出现过如今模样,他们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觉得如果现在入内惊醒了栎王殿下,被其发现他们见过殿下这副模样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便只得先找了漪楼内的侍人派其让人进去为栎王殿下梳洗,而他们中的一人跑下楼,去拿栎王殿下的换洗衣衫了
隔在奇楠居外的两人心里倒数着里面侍人请来的几名绯衣女子为殿下梳洗换装的速度,却不知里面的栎王殿下正在被人吃着豆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