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范闵眼中的刀光血意,这番话显得极为诚恳,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既然自己能被别人瞧上的只剩这一点,何不死死抓住,利用这个机会去向高高在上的南壁帝复仇,而且,闵家即使已被灭族,那传世的利器也不是那群无知蛮夷可以使得的,他们胆敢接手,就得用命来偿
听得范闵这有意献上自己的话,云栎的脸上说不上无动于衷,他只是从坐垫上起身,静静地看着那跪着的男子,之前的闵易他并不在意,那毫无求生意志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在意,但从那人知道叛国罪的缘由后,眼中渗出的仇恨和对重生的渴望倒是令他侧目几分
“三当家若是想亲自去教训南蛮,栎倒有一计献上,但需要大当家和三当家应允才好”云栎眸光清浅,一句话间,就已落空了范闵想让白少家主主动提出动用自己,好得到这位赤浮世家之首的未来继承人一个恩准的念头
跪在左座前的范闵面色隐忍,他自是懂得这话的意思,此次的机会绝不容错过,可如何能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二人与自己一同冒险
严戟听到男子言此事与自己和二弟也有关,就施二交换了眼神,发现二人之意尽是一致,再看着面色纠结的范闵,摇了摇头,痛快洒脱道
“大哥的家人还在骥州,若能和三弟一同前去自然是好,只要小心一点不被发现,还可尽到我身为赤浮子民应尽的本分,再者若是同三弟一同前去,随在白少家主身旁就算被发现了,那骥州令也不敢动我们兄弟,三弟不必因我们费心”
他自是明白三弟的心意,若能回到骥州保卫家国,自然不负男儿本色,不过是一条性命担保,自己又有何惧,就是不舍这一山的弟兄而已
他一旁渐渐有所头绪的施二也紧跟着道“是啊,三弟,二哥没什么好顾忌的,若能再为三弟和赤浮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好的,骥州怎么说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若眼睁睁看着蛮夷来犯,自己却缩在赤枫峦不敢出去,恐怕一生都要唾弃自己,不如快意人生,去骥州杀几个南蛮来扬我赤枫峦之名”
跟着夫子读过几天书的施二好不容易将这话说全了,面色还有几分喜色,他小心的看着那还跪在地上的范闵,一时又恨自己未照顾好这个兄弟,自己与对方皆是家人被害,仅剩一人独留这世间,应是感受相同,可自己却一直被三弟所照顾,如今该是自己还三弟的恩情了
范闵听着这些义气之言,目光呆滞转朝男子话中的另外两位当事人看去,却见两人都是一副甘愿为之的样子,忍不住暗骂这两人的痴愚的同时,心中又如岩浆流过后赋予溪泉,这二人明知此次的险处,却还一如既往相随,自己何德何能遇到这般肝胆相照的兄弟,他握紧拳头从地上起身,对着男子方向恭敬一揖“公子请讲”
云栎一直看着那大厅中的三人,一时竟感觉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从前身份再如何也联系不上的三人,此刻却能为此抛却性命,上天虽剥夺了他们太多,但也送了一份怎么也换不了的大礼,这般情义在繁央是极少见的,他面带浅笑的回答了对方
“三当家也不必如此客气,栎的这一计,对三位来说绝对有利而无害,戟州战事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三位带着山寨中的弟兄终日在此也浪费时日,先下赤浮南军正在征兵,不如带着山中兄弟一同参入军中,还可有军粮保证这一山老小衣食无忧,毕竟若为匪寇,那以后这些幼童没有良民身份还如何谈未来,如此还可为他们谋得一个以后,三位当家也不想他们以后以劫匪为生吧”
这话倒是说到严戟心中了,男子说的一直都是他深深忧虑的,只是自己当众劫了法场,二弟又是榜上还有悬赏的逃犯,骥州令家是九贵族之一的尉家之人,被发现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三弟的身份也必须隐藏,不得太露风头,若想从军难上加难
可相处两年山中老小也有了感情,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那些山中兄弟,为那些孩子们着想啊,原以为男子只是单让他们三人一同回骥州,未想会为这一山之人想的这般周全
严戟眼中模糊一片,昔日伤痛也不见变色的人,此时已有泪花渗出,他拉着已走到他身边的范闵和施二一同朝男子跪下“公子所讲正是戟心中所忧,求公子为我赤枫峦众兄弟指条明道,戟与众兄弟日后定当永远铭记公子的恩惠,只要不是违背大义之事,愿为公子吩咐”
“大当家请起,栎与白少家主交好,此次上山也是得少家主吩咐,你等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少家主也于心不忍,所以此次栎上山之前,便给了栎一封推荐信,上面是写给赤浮南军邵大将军亲笔,你等带此去投赤浮南军,也无人敢多加为难,这山中老小也可交由这附近的白家分支看护,以免山中兄弟日后在心中多加挂念”
完全把此事推给了那位白少家主的云栎,从袖中拿出一封之前拖着邵大将军写的书信交由严戟手中,见对方拖着书信的手还微微颤抖也不多言
写给邵宁的亲笔信有多珍贵他不知道,但这小子在军中可是没人敢惹他手下的兵,同是九贵族之一,邵宁是邵家的骄傲的嫡长子,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骥州令怎敢动他手里的人
这群人就先寄存在他那里,也当是上次请他喝酒的补偿吧,被云栎给出卖的邵大将军若是知道自己仅值几坛酒水该有多憋屈啊,但奈何他不是神人,更不会知道自己被好友出卖的这般痛快
“公子大恩,戢与山中弟兄无以回报,只是两年前与三弟一同从南壁运回了批利器藏于赤枫峦,现下南蛮来犯,望公子能将这批利器交由白少家主,让止戈军团用这批利器灭了南蛮再犯之心”
严戢小心的将这封决定了山中众人以后的书信收起,再由衷的向男子禀道,若之前他还会为这批利器有所犹疑,可现在白少家主连他们的以后都思虑过了,自己还有何不舍的,不将这批利器献出,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所为
毕竟白少家主若真需这批利器,也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吩咐众人也是会献上的,再则,这也是三弟的意思,让止戈军团用上闵家的利器灭的这蛮夷的颜面扫地,只是可惜自己没有什么更好报答白少家主的地方
“如此,栎也不推辞了”见事情已如他所愿的栎王殿下面上又恢复之前的言笑晏晏了,他从袖中又拿出一块玉佩递于严戢手中
“这是白少家主让栎交由大当家的,日后军中大当家与山寨中兄弟不会被分开编队,少家主对大当家的期望可非一般,若大当家与山寨兄弟能珍惜这次机会,日后凭此玉佩独领军名也不是不可能”
严戢自从男子手中接过那快玉佩起,竟比之前的书信还要紧张,他目光全然凝在那绘着神兽白泽的纹路的玉佩上,现在听男子这么一说,便是直接朝男子叩了三拜
自己何德何能被白少家主记得名字,如今还被赠于这刻有白家家徽之物,更勿谈日后与山中兄弟可以拥有军队的名称,他隐隐下了个决心,若以后不出人头地一会,如何对的上少家主的期许
他仰起头望向云栎,语气虔诚道“请公子为戢向少家主带上一句话,戢与赤枫峦众兄弟绝不负少家主的期望”
“栎一定为大当家将此话禀与白少家主,只是少家主事务繁忙,此次不能亲自前来,只好下次再见大当家了,那时大当家便可亲自向少家主证明此话了”没有任何不妥的云栎将这句话道出,哪里还记得那一心专注棋局的少年
“戢带赤浮峦众兄弟谢过公子的仗义相助”一脸欣喜的严戢像坚定了什么一般朝男子表达谢意,是啊,不久的将来自己可以亲自向少家主证明此时的决定了
眸色划过一丝无奈的云栎见严戢此番,也不想打破他心中所想,只是对着有了以后可以期许,面色轻松了许多的三人,微微一揖道
“既然天下已不早,栎也不多留了,便留几名白家之人帮大当家押送利器吧,大当家也不必推辞,明日白少家主将回骥州,留这几人迅速一些,先下赤浮南军征兵时间也不多了,大当家与山中弟兄还是早日启程较好”
一脸为赤枫峦众人着想的云栎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只是看那几位白家侍从需要锻炼一下,才留他们在此,毕竟就是这几人之前看自己一身狼狈想要驱赶自己被玮给拦了下来,栎王殿下的记性向来不差,这现成的机会,自然得使唤一下
见男子一心为自己山寨着想,严戢也是心中感动,正想再次道谢,又怕自己太见外了些,只能与施二,范闵一同道“公子一路走好,大恩不言谢,他日再会定要邀公子一醉方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