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稚子应声后,快步上前,随孜息先生一同落座白毓案前的两处软垫上
“先生此次收徒,倒是把人都齐聚繁央城了”白毓取过几只茶盏用另一壶沸水洗净,用茶匙挑出适当的茶叶于一柄紫砂壶,再悬壶高冲,把滚开的水提高冲入茶壶或盖瓯,使茶叶转动开来,公子姿容无双,加上这熟练的手法,真是一道引目风景
孜息端坐对面,看着男子这手法,知道比之前又精进不少“阿毓实在抬举某了,这聚于繁央城之人中,还有一半可是为庆贺那将及髫年的曦照帝姬来的,某可不敢全担”
“帝姬殿下生辰将近,这次陛下为你留下的席位,不知先生可会随白毓一同前往”一沸之后,男子用壶盖轻轻刮去茶上漂浮的白泡沫,杓出盛在熟盂之中,使其清新洁净
“阿毓明知某不善参加这些宴席”听男子漫不经心之言,孜息先生倒是脸色渐苦,自己这邀好友来聚,不想好友竟成了说客,自己这才收了一名弟子,果然,好友对这曦照帝姬不愧同传言般,关心备至
“毓陪先生一同去,岂会让先生遭人打扰,先生尽管独赏便是”白毓将泡过的茶水依次巡回注入并列的茶盏,茶水倒到少许时,他便一点一点均匀地滴到各茶盏里,神情尽是舒意,并无急色,只是悠悠然的等着孜息先生的回复
待三杯茶盏至半满时,他先端过一杯放于孜息先生身前,然后再端过一杯放于这未来的世究门传人,时家镜殊公子身前
“谢白少家主”稚子向白毓道过谢意,像对二人谈话中将自己忽视全然无感一般
“不必客气,当是庆祝镜殊公子为先生弟子吧”白毓也是淡笑回话,似对稚子的欣赏,白少家主一向眉目清冷,哪像今日的平易近人
“阿毓,你也知某这才收了一名弟子,还未懂得授人之道,待明年帝姬殿下生辰,某再同阿毓一同赴宴,看看这昔日引起天现奇观的帝姬殿下如何”孜息先生端过茶盏,鉴尝汤色后,乘热细缀一口,才无奈答道
陛下与好友的意思他当然知道,只是若为这位赤浮的唯一皇嗣的师长,自己肯定要少了几分自由,昔年曦照帝姬降生时,自己正与师弟随师父共同游学,等回到繁央城时,满满尽是这位帝姬殿下的传言,自己难免好奇,只是近几年少了些,但绝不会止
殿下现在还未聘师长,大概是由白芷皇后亲自教导,等明年殿下正式聘师时自己再看看这位曦照帝姬是否能为这世究门中人,若是不可,自己也绝不会收这弟子,但得过白芷皇后教导,想来不会太差,譬如好友,便令自己也是惊叹世中罕见啊
“先生如此说,毓就等来年与先生共同赴宴了,到时镜殊公子也该同时相大人一同赴宴了”知道得孜息先生此言已是不易,白毓就不勉强了,将话题落到了这时黍唯一的嫡子身上
“此事还得问过父亲大人,不过应该是会去的”稚子恭谨的回了白毓,此番若自己还不懂便是愚笨了,他端着茶盏,视线却落在了自己身上系着的形似月牙的玉佩上,其中洋溢的绿意悠然令他目光一顿,这青髓玉的另一位主人,究竟会不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师妹呢,真是期待
知此,白毓也只静静端起茶盏,不再发言,风带起纱缦轻舞,对于赤浮无论都举足轻重的三位,此刻相聚一室,浅斟细饮,一同品茶,感受这春光明媚中的闲适,当真不可多见
……
“殿下,魏献公公传陛下诏,说是陛下请殿下过去章华殿一趟”苧楹目含歉意看了手中执卷正为曦照帝姬授学的景逝先生一眼,半俯身子,对停下书写的女童道
“先生,父皇传诏,曦照只能先行一步,烦劳先生于此等候了”女童将笔归位,从坐塌上起身,落落大方的向景逝请示
“既然陛下传召殿下,殿下理当现行,景逝也可在此细读殿下殿内书籍”
男子颔首,那张雕刻着木槿花的面具半遮于脸上,菱角有致的薄唇微微勾勒
“那曦照先行,先生随意”女童也是一揖后,直接抄殿门处行去,苧楹跟随在后
见女童身影淡出视线,男子不由暗叹一声,没想到阿芷的女儿竟然比当初阿芷幼时还要淡漠,自己授课以来恭敬有道,平时从不多言,只与苧楹,苧荨能多言几句,还是吩咐事宜,不过,他面色渐柔,曦照慧敏过人,虽淡漠内心却自有衡量,几年后,赤浮曦照帝姬之名,应是盛扬临渊大陆了
想着,他一手抚上脸庞上花纹精致的木槿花面具,算算岁数,宫外的那位也一般大了吧,想到这,室内恍然陷入一股寂静无闻的气息中,男子眸中也似追思般目光放空,世事如故,果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
“曦照帝姬到”见着一路行来的銮驾,守于宫门外的侍人连忙通报
看见两名宫娥支开纱幔,女童从上刻暾将出兮东方图的銮驾上下来,周边侍人宫娥全部跪迎,等女童踩着侍人的脊椎下了銮驾,才起身接驾
“请帝姬殿下安”魏献来到女童身前,躬身一拜
“魏大监客气”女童点头受礼,那双内隐锋芒的黑眸始终静默如一,整个赤浮皇宫,父皇给了她最大的权力,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为她准备好的力量
自她出生以来,被教导的,被授予的,都与历代帝姬有所差别,她或许有一点猜到了那个答案,但她并不想去多想,越接近权力的人,越不能被它蒙了双眼,她只是赤浮的曦照帝姬
魏献在前为女童引路,苧楹及侍人随在后面,一同朝章华宫偏殿行去,魏献,这位处事圆滑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人,六年间,已成了赤浮皇宫的大监,时间能变换的东西真的很多
“帝姬殿下独自入内吧,奴和苧楹在外侯着”魏献看着半开的内殿门,一手引向前方,云坠眸光扫了苧楹一眼,后者会意侯在魏献身后,她们早就被告知只有帝姬殿下的命令才能遵守,其余也只有在上一条的基准上考虑进行
等女童踏入内殿门侯,守于殿门旁的宫侍立即带上殿门,从内退出
云坠往内走了一段,心中突兀的感到一阵异常,还未多想,她先试探的朝前走了几步,脚下发出的踏步声近无
空气似更加稀薄,她开始往比较接近的一处窗棂处行去,若真发生什么她倒是知道偏殿处有一条密道,但与自己距离尚远,而且能逃过赤浮皇宫层层的监视屏障,那条密道也不是绝对安全
自己若往后退或发声求救,肯定会被打草惊蛇,再者这偏殿内不得携带刀具,能潜入者不乏佼佼者,魏大监和苧楹皆不会武,在不确定对方的人数,动机时,她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性命赌在对方和禁卫的速度上
云坠默默的计算着一切,对方没有一开始就动手,那就说明,对方在忌惮什么又或者她在期待着自己的举动,长睫下,那双黑眸黝黑的近乎纯色
顿时,她目光突然被从窗棂处打下的光线吸引,黑色宫装下的手指紧紧握拳,她立刻抛弃之前的思虑开始不管不顾的朝窗棂处
果然,一道影子如风一般在自己接近窗棂时,朝自己袭来,她咬紧牙关,直接滚在地上,发上的珠玉落了一地,扯下身上那华美繁复的黑色宫装向黑影处摔去后,便立即往旁边的书架跑起
她没有想会有人闯入殿门来救自己,无论这殿内发出任何声响对外也只是如平常般,这可能是这座富丽堂皇的偏殿唯一的缺憾吧
女童的速度很快,可与潜入者相比就不值一提,能救性命的便只有对这座偏殿的熟悉了,靠书架最左端有一只盒子装着柄这内殿唯一能动用的武器
影子快速的躲过不停往向自己袭来的书册,她整张脸蒙着黑纱,唯一露出的双眸如武器一般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她是个值得称赞的刺客,她手中还有柄未出鞘的短剑,等待着被主人拔出
云坠趁机掀开盒子,一把抽出藏在盒中的锋利长刃,在短剑砍来的刹那,抵住影子一击,只是碰撞间,剑鞘脱离短剑飞了出去
她往后退了几步,后面便是一堵墙壁,退无可退,即使明知不敌,还是想搏一把,之所以逃入这里,是不肯坐以待毙,只有手中握着武器,才有相抗的筹码
她脑中已然放空,一切都放于眼前人的身影,手紧紧的握着剑柄,额间溢出的尽是冷汗,发丝散乱,极为狼狈,她摆出攻势往潜入者身上袭去,自己必须先找出对方的弱点,才能找到生计
刺客见女童朝自己袭来竟然不是先反击而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等意识到回击时,却因为女童一上来就搏命般的猛攻,而短暂打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