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殊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稚子继续他的少年老成,拜谢后,踏上阶梯,步伐端稳,心中却不是那么风平浪静,即将见到的人可是那般受人敬仰之人,无论他时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见过多少身份贵重者,还是免不了激动
时嵇则目光追随着那抹竹纹长袍的身影,时家镜殊,镜殊公子不愧是将继承这个姓氏之人,若干年后,也必是如家主大人一般惊艳绝伦之人,小小稚子身上背负的不知是盛名还是重累,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希望自己能有幸见到镜殊公子那时的风光霁月
见稚子已步入纱幔,男子一手朝其示意,稚子立刻会意,步至案前,安静跪坐于男子对面,观察起局势,男子也只是清风徐来般的笑笑,并无打扰少年,甚至由于之前的好奇,还打量起少年来
不愧是时相之子,容貌也甚为相似,墨发箍于身后,只留二处耳侧垂着,两眉入鬓,眼眸专注于棋局中,言行举止,不见稚子行为
“可想好执什么棋”男子将两方棋笥,移至棋案中间,看着已然抬眸的镜殊公子
“黑子即可”稚子先将白子送归男子手侧,然后再将装有黑子的棋笥,移至自己手侧
见稚子这番举动,男子也并未多言,只是提醒了一句“黑子已成败势,镜殊公子仍要选它”
稚子看着重新被白子狠狠压制的黑子,眸光如常“棋局上胜与败无所绝对,镜殊若只为白子的胜势而选了白子,那未免太无趣,不若选这黑子,虽处于败势,若能逆转局面,也不失趣味,若不能,还可见识先生的“棋中逆场”也不枉这一趟了”
“既然如此,那镜殊公子就先行吧,不然某就有担上“倚老卖老”之嫌了”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若常人,怕在自己处失了颜面,自然选胜势之棋较多,但那样往往只能加速求败,无论棋艺高下,也只能被自己横扫局面,然后下场,如此选择败势的,今日一下却有了两人,若现下府中那位知道,不知是什么表情
稚子在男子的视线下,将手执的黑子落于棋盘一处,一时黑子像获得了一丝生机般,逃出了白子的辖制
男子也落下手中黑子,倒不急着攻,只是紧守着黑子,稚子也似会意了般,眸色微变,黑子便渐向白子行去
又落了几子,包围圈越大,却仍是不进攻,黑子也已脱离了之前的败势,开始尝试冲出包围圈,他一子将落,却发现隐隐不对,可是落子无悔,那枚黑子立刻被扼杀,他又试了几子,无一例外,全部如之前那枚般惨遭扼杀
他抬眸看了眼对面与之对弈的男子,仍是云淡风轻之貌,才停止之前的尝试,暗暗思索起来
男子也闲适的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等待着稚子的落子,只要能逃出此局,自己恐怕难以说服自己不受此子为徒,身负重名,还能此般以自己见解,不与多人想法异同,与自己府上那位好友倒是可以一论,可惜,出了当年之事后,不知两家能否重修于好
稚子以全然无视周遭,只一心专注于局中,自然不会知道这位盛名临渊的孜息先生会有这般想法,而那位先生友人又是何人,他只是思索着如何才能破开这层包围圈,念此,他看着局中布下的白子,突然顿悟,手中执了的黑子即刻落下,因为之前的扼杀,还另处攻势的白子一时无法动弹,而那枚黑子恰好逃出生天
“好,时家镜殊果然不愧镜殊公子之名”男子看着那枚破围的白子,笑着为其喝彩“接下来便停局吧,镜殊既然能冲破我的围势便已是可为某的弟子了,便等哪日某亲自去府上拜访吧”
稚子一惊,而后立刻一拜,眸中尽是欣喜“镜殊谢先生成全”赤浮历来重视师道,若一人求师,凡是有所声名者,必须求师者亲自上门拜访,而后师者在上门与父母相商,最后便是拜师大礼了,自己往后能得这位盛名临渊的孜息先生相授,便是一生的大幸事,无论身份如何,若能求取位有大才华的授业者,自己学中所获必定不菲
“那天色尚早,镜殊公子不若与某先去品一品新得的香茗”男子缓缓起身,向稚子相邀
“多谢先生相邀,镜殊荣幸之至”稚子朝男子一拜后,跟随男子朝阶梯处行去
而男子则是嘴角一抽,心中暗叹,这少年老成还真是难以形容,这明明是位老学究,自己现下唯一的弟子这副样子,自己这位师者,任重而道远啊,也不知时相是如何将他这唯一继承人培养成这样的,实在佩服……
小童和时嵇二人看着下来的孜息先生与时镜殊皆是一拜“先生”
孜息先生停步在时嵇身前,向这位对自己称拜的男子言“听闻时相大人府上有一人长年黑袍加身,掌管时府巨细,替时相大人少了不少烦忧,今日得见,果然不枉,时嵇先生,某幸会了”
“哪里敢担得孜息先生一声幸会,替家主大人办事本是时嵇的幸事,无过便好,今日能见先生才是嵇的荣幸”时嵇连忙一揖,一时心绪竟难以平复,这可是孜息先生,盛名临渊的孜息先生,世究们二位传人之一的孜息先生,天下人都难求一见的孜息先生
“时嵇先生自谦了,某几日后过府拜访,希望还能再见时嵇先生”对于时嵇的敬意,男子倒是没有不适从,倒是这位时嵇过于自谦了
“先生的意思是……”见男子颔首,时嵇立即会意,一脸欣喜道“时嵇定当随家主大人恭迎先生”
“那某就先带镜殊公子先行了”男子镜殊朝居外行去,稚子跟随身旁,竟说不出的和谐
“既然镜殊公子随先生前往了,那时嵇先生就随我先往偏室休息,等先生和镜殊公子回来吧”时嵇见二人似要去一处,也识趣并无多言,与少年随小童一起前往偏室等候
……
男子一身雪衫外罩金缕纱衣,长衫交领,闲适坐于软垫上,手执一卷,看着那壶渐沸的晨间露水,六年多来,仿佛只让男子那眉目如画的脸上更加夺目,散发被白玉簪束着,当初的白少家主先下也快行冠礼了
这次回繁央城,一是快到曦照帝姬生辰,再过两年自己也要行冠礼了,家族之事也由父亲将大部分交由自己,无暇回繁央城,距上次见到这位表妹也快有三季之隔,这次务必要为帝姬殿下寻一件极为满意的生辰礼,才能无愧这许久未见
二是好友相邀,说是近来想收一位弟子,请自己来看看,而自己也对这未来的世究门传人好奇,才来府一聚,好友的眼光想来不会让自己失望,这繁央城内的年龄适当的公子倒有不少,不过想求此人为师的该是临渊之人的共同期愿,而这位被选中之人,也该随着好友过来了,自己再侯上一段吧
稚子随着男子来到之前经过的那处,散樱随风飘零,池水被水车带动,发出一阵清脆声响,那一行并无墙壁,只由纱缦遮掩的屋舍,倒是比来时看着更让人内心舒缓
见孜息先生朝那屋舍行去,稚子视线继续注视在那截袍角上,这人能此时还在先生院落内,与先生关系必定不浅,先生带自己来此就是为了见这人吗
男子听着那水温渐沸的声响,缓步步入纱缦中,唇角微勾,自己来的恰到时机,这下便能一品这白家白毓亲自泡的茶,也不往递了半月的帖子
“阿毓,孜息携弟子镜殊来迟,让毓兄久等了”他停步与白毓案前,看着这惊艳了时光的男子,眸中含笑道,却不想自己那刚收的弟子已愣在几步后
“阁下是白家白毓……”稚子长睫一颤,没想到二人的相遇竟在自己师长处
他自幼便听着白家少家主,白毓之名,世家中常常是先报家世再报姓名,可白毓之名已和他身后的世家并驱,很多人言自己将来会成为如白家白毓般的人,可那位是稚子便以一篇长论让当今白芷皇后许下未来家主之位的人,该是何等风华无二,可惜白毓不常归京,自己随时嵇先生出外游历也希望能遇上一二,却从未有幸遇上,此时见到,便如一名自小耳旁闻名的偶像,望能相见已久,这一下幸运临身,就是时家镜殊也免不了失神一二
“正是白毓,小公子可是时家镜殊公子”白毓见立在好友后的稚子目光如炬般凝在自己身上,声若山涧流淌般问道,他轻抬眼眸,向稚子望去,时家镜殊,好友这弟子倒是选得不错
“镜殊见过白少家主”听到男子之言,稚子连忙一揖,心中倒是渐渐平复下来
“镜殊,别愣那了,今天有幸与某共尝这白家少家主煮的茶,还是先落座吧”孜息先生好笑的看着愣在他身后的弟子,倒未见怪,大多数人看到白少家主皆是如此反应,谁叫这小子除了家世,才华,还有那一副风华绝代的容貌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