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重新爬上榻的云烛瞧着女童突然静默不言,还以为其是害羞了,便依自己娘亲所言,很好的照顾妹妹,他将自己那本视如珍宝的书在榻中间的桌上摊开
关系好之人是可以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的,他除了娘亲,最喜欢的就是这本书了,妹妹也到了可以认字的年龄,他就教其认字吧,自己会很有耐心的
想着,他朝旁边的女童绽放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像冬季的阳光,暖暖的“坠妹妹,要等一会才能用午食,我先教坠妹妹认字吧,非常有趣的哦”
听听,这般诱哄小孩的语气,帝姬殿下黑眸微瞠,视线内是稚子灿烂的笑容,她额头有些发黑,母后说喜怒言于表是一种不聪明的表达方式,但她现在可能有些保持不住了,稚子,本殿的看过的书可是比你还多,认字则在两岁时就被当今皇后娘娘手把手的教了
但对着那张期待的脸庞和极似父皇的双眸,她那句不必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当重温一遍,不打击你了
就这样,得到受教者的同意后,云烛开始一字一字认真教着身旁的女童,本来准备要重复几遍,却发现只讲一遍对方就会了,不由感叹,妹妹果然是极聪明的
这样的温馨和谐的教学持续到溪女到来,她看着榻上两个同样认真的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中蒙上一层雾气,在察觉到女童望过来的眼神后,连忙闭上了眼睛,再看已是平静宁和,她邀他们去用午食
这时云烛自然而然的下榻走到女童身前,俯下身子,示意其在趴着,曦照黑眸如常,倒未再纠结,直接趴了上去
溪女看到这一幕,心中微惊,不知道是惊阿烛异常的主动,还是惊这位帝姬殿下的配合,但还是任稚子背着女童,自己则跟在二人身后,守着二人,所幸距离不远,很快他们便到了用午食的膳堂
当初的云彤帝想必是非常宠爱那位居住于此的妃子,看这宫殿的建筑就知道,算是赤浮皇宫独一无二,虽说宫殿所在地偏僻但胜在安静,可惜离那时已如白驹过隙,岁月沧桑,这年久失修的宫殿也只在三年前简单修缮了一次,往日的辉煌是看不见了,只能在细节中瞧出这宫殿以前主人的不凡
他们母子二人一直住在这座宫殿应该不好受吧,曦照不挑食的用着云烛为她夹的菜,菜色简单,但明显是用心准备的,用之前溪女曾向她借过插于耳后的一只银簪,那是她头上唯一存在的发饰,出门时宓妙姑姑亲自为自己带上的
她看着溪女将银簪仔细清洗后,将每种菜式分别夹出一些,盛于一个食碟内,当着自己面一一验过,然后再将银簪清洗后放置一边,她倒是知道自己不会再带回去,而自己也明白这个温善的女子不过是想让自己用的安心,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想自己不久前还饮了一杯稚子递上的水,既然那时放心,这时便更不会如何,但念及这名女子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维护着这座宫殿的平静,并无在意
一旁的云烛看着自己娘亲做这些,清澈的眼眸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他夹过一些菜置于曦照碗中,没有多言,但看着曦照用着它们,唇角还是隐隐泛起了弧度
赤浮皇宫栖鸾宫内,宓妙看着女子坐于玉榻上,手上拿着一卷手札,窗棂间流淌过一股暖意将她的身子浸在其中,眉梢微拢,眸光轻扫手札上的字迹,这卷历经岁月的手札上隐隐散着墨香,而那张脸庞更恰似洗尽铅华不染尘?,冰为骨骼玉为神
宓妙从侍人手上接过衔枝并蒂莲盏,放于白芷皇后身旁随榻小炕上,然后让侍人退下,静静侍于一旁,皇后娘娘一早便来到帝姬殿下常待的书阁内,这一待便到了现在,看看时辰,帝姬殿下也快回来了
她就不懂了,虽说帝姬殿下天资聪慧,但把殿下一人留于那么偏僻之处,又与那二人有关,陛下要是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风雨
而且,她微微抬首,女子的眉梢还是拢着的,可以说最疼爱帝姬殿下的便是皇后娘娘,虽说娘娘不常表现出来,但连帝姬殿下识字都是娘娘亲手教的,那么骄傲的人,就这样一字一字在这座玉榻教导着女童,无一丝不耐,便是寄麓书院的夫子也不能做到这个样子,如今帝姬殿下一人在外,这时应是念着的
正在心中默想着,玉榻上的女子已放下手札,纤纤玉指执起衔枝并蒂莲盏,轻饮细品后,也未管一脸心事重重的宓妙,放下茶盏,重新拿着手札阅着
“宓妙,待曦照回来后,先让她到书阁来”女子声音若玉珠击盘,纤指将手札转了一面,倒是看到很津津有味
“诺”宓妙朝女子行礼一拜,好吧,自己是不懂娘娘的想法,帝姬殿下生性淡漠,这到似了皇后娘娘
“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言什么的”又一句话在静默的书阁响起,宓妙有些瞠目,但也连忙低首,果然,皇后娘娘这是全部都想到了,但为什么会是那处,心中有再多猜想,此时还是立刻将其清空,跟随娘娘这么多年,她知道娘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接下来的那句让她彻底哑言了,这位昔日的白家家主,现今的皇后娘娘道了一句“只是让曦照去看看”难道是自己耳误,娘娘,您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去看看也应该是看陛下,少家主,栎王殿下呀,但抬眸见女子阅着手札,淡漠安静的侧颜,她有些犹疑,不会真的只是去看看吧
……
“坠妹妹,你就要走了嘛”云烛清澈的眼眸满满都是不舍,他们用过午食后,便回到了偏殿,由自己继续教着这新认识的“妹妹”继续识字,但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一下子就到申时
“是的”女童见稚子那般神情,声音依旧坚决,申时快到了,母后此时应是在书阁等着自己,更该准时回栖鸾宫,不必为一时留念,将这二人至于一个不好的处境中
而这时,溪女也来到了偏殿内,看这场景便知这位殿下该回去了,她走到稚子身旁,摸着稚子顺滑的墨发,对着女童低首一礼“阿烛,妹妹该回去了,有人在外面等候着妹妹呢”
听到自己娘亲这么说了,云烛眼中微微湿润,他看了看旁边的曦照,溪女也知这是要道别了,便将手从稚子的墨发上移开,见稚子先从榻上跳了下来,便又走到女童身前,扶着女童下榻
他声音渐低,对着女童问道“那坠妹妹还会回来看我嘛”溪女听到稚子如此说,便想上前阻止其再言与此相关的话,却见女童回望过来的眸色,停了脚步,眼中微带歉意
“不知”正准备回答不会的帝姬殿下,不知为何,却回答了这样一句没有定数的话,她如墨玉一般的黑眸,扫过身上系着的青髓玉,将其卸了下来,一手递于稚子
“这个留于你”
还不待稚子接手,溪女便立即拦于二人中间跪下,她朝女童一拜,双眸尽是恳求“求贵人收回此玉,阿烛实在承受不起这等恩赐”那种溺与水中,隔绝阳光,离死亡近在咫尺的记忆,她永远不会遗忘,就像在脑中种了一个毒瘤,时不时痛苦就会袭上全身
那位陛下是不会容许任何人惦记这位殿下的所有物,就算是这位殿下赐予,也会考虑受赐者能否有这个资格接受恩赐,若无资格,便等着承受这位帝王的余怒吧,她的阿烛无论如何也不能涉及那个范围圈
女童黑眸直视着溪女,看到女子眼中的恳求才知自己大意了,她本意是想保护这对母子,却没想到这是一块祸端,若她随身携带的青髓玉失踪,一定会有人留意到,而这本来就艰难度日的母子则会更雪上加霜
她有些懊恼的收回青髓玉,将它重新系好,走到溪女身前,将她扶了起来,眼神扫过一旁的稚子,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将手放了下来,清澈的眼眸凝在自家娘亲和自己身上
“二位不必相送,坠先走一步,之前是坠欠缺考虑,抱歉”这位赤浮的曦照帝姬朝偏殿内的母子,端正一拜,她的母后将她教的很好,给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就要道歉,就算今天是她第一次表达对别人的歉意,她要让自己记得每件事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溪女拥着云烛,牵那只不大的小手,阻止了他想要相送的想法,她接受了女童的歉意,也知道女童不需要她再言什么,是以静默不言,她们走到偏殿门前,看着女童离去的背影
风轻轻拂过,云霞渐渐漫上天际,霞色分布的像一位大家的泼墨,以艳色铺就,像九天的盛宴一样夺目,女童黑金相映的宫装渐消失在它们的视线内
或许这一场相见,并无二人的意志,但往往夜空中的星辰早就许下了轨迹,世间最难忘的相遇,有很多,能引导命运的却不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