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素颜分开后,我心绪烦乱,在柳清湖边瞎逛,吃了两串糖葫芦,四个茶叶蛋,一碗臭豆腐。
最后在湖边酒楼里坐下,又要了一盘蜜豆糕和一壶清茶。
说书先生姓胡,整个宣城数他说书最好,绘声绘色,兴致来了还会表演口技,并能同时模仿数种声音。
可他眼下讲的话本我却没心思听了,目光落在他一翘一翘的八字胡上,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些事。
曲婧儿的事,我得如何跟穆向才开口?
这种鬼神之说他接受得了么?
他现在对我成见这么大,说不定以为我这个老巫婆和陈素颜合伙骗他钱呢。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顾虑,万一他知道跟他睡了三年的女人是个妖怪,会不会被吓出个失心疯什么的?那到时候我怎么和陈素颜交代?
想了许久,我想到了如今的曲婧儿。
抬头望了眼天色,还早,我付了茶钱,起身朝南城门走去。
世人皆道宣城是座雅城,一是因为它绮丽的湖光山色,二则是城内大街小巷皆有雅名,连欢宾客栈门前一棵枯死的老树都被叫做相思树,真不知是说那些文人们词采华茂,趣味风雅好,还是吃饱了撑的好。
我站在一道光秃秃的崖壁前,目之所及遍是黄土,寸草不生,连只路过的鸦雀都没有。
我忍不住低声咕哝:"这牡丹崖是瞎子取的吧?"
从怀中拿出尺吟,吟念咒语,尺吟往上飞去,片刻后掉回我的手心。
我掂了掂,这牡丹崖也不算多高,还没到十丈。
师父轻功奇差,那日被杨修夷从高达千丈的望云崖上踹下去,也只摔了个断胳膊断腿。她"曲婧儿"还是只妖怪呢,从这十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也不会落个下落不明。
看来她真是自己躲起来不见人的。
"咦,这是什么呀?"一个稚嫩童音身后响起。
我回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蛋黑乎乎的。
我扬了扬尺吟:"是个折纸。"
"折纸?"小女娃好奇瞅着,"可以送给我吗?"
我摇头:"不行。"
她走来:"你是怎么让它飞起来的呢?"
我抬眸打量光秃秃的崖壁,随口道:"它哪有飞起来?你看错啦。"
"胡说,我明明就看到了,我哥哥也看到了!"
我这才发现远处站着一个男子,跟她一样一身破烂,浑身邋遢。
见我望去,他双手抱拳,遥遥作揖,配上他如今的模样,显得几分滑稽。
我乍舌:"你们兄妹,这是挖煤回来么?"
小女孩笑道:"我们在路上遭了匪徒,被抢光了盘缠,一路要饭来的。"
这貌似不是什么好经历,她却笑的这么开心,见她乖巧伶俐的模样,我忍不住也笑:"命还在就好,家在宣城么。"
她看向我的尺吟:"我想要这个..."
算了,我递去:"给你吧。"
她一喜:"谢谢哥哥!"
哥哥?
我一手夺了回来:"我才不是哥哥,我不给了!"
"啊?"她眨巴下眼睛。
我转身就走。
她忽的一把跌了过来,我眼疾手快,忙伸手扶她,她顺势抓住我的手腕,张嘴大哭了起来。
我忙道:"摔到哪了?有没有崴到脚?"
她哭得越发凶猛。
"冰燕!"她哥哥飞快跑来,"怎么了!"
小女孩冲我一指:"他轻薄我!"
我瞪大了眼睛,那男子一张黑脸朝我望来,我一把松开她:"你这小丫头也忒不要脸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她继续哭:"他对我说了好多污言秽语,刚才还摸我胸部和屁股,呜呜呜,哥哥,我的清白呀!"
"这位公子,你..."
我想起以前和师父在柔城街头遇到的几个骗子,顿时了然:"你们兄妹这是合伙诈我么?抢钱?骗婚?还是想我..."
衣襟一紧,那男子揪住我,大怒:"你说什么呢!"
"我说人话啊!"我哼道,"我一个女的,我干嘛轻薄她?"
他面色大变:"你是姑娘!"
忙针扎般的松开我的衣襟,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身上擦着,大怒着看向那女孩:"傅冰燕!"
小女孩面色微慌,顿了顿,上前道:"她不可能是姑娘啊,难道是我误会她了..."
她一步步小心走来,盯着我的脸,忽的眉眼一狠,伸手朝我猛的推来。
我一步后跌,忙抓住她的手。
她胳膊一转,手肘狠狠的撞在了我的腰上。
从未有过的尖锐骇人的剧痛猛然袭来,我的脑袋近乎空白,惨叫着捧住了小腹。
回过神来她已跟泥鳅一样跑走了。
男子叫着她的名字追在身后,气喘吁吁道:"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我四肢痛的发寒,却忽觉不对,我在腰上一摸,惊道:"我的钱袋!"
我抬步要追,腰上又一阵可怕剧痛,我一个冷颤跌倒在地。
"姑娘莫急!"男子忙跑来,"在下姓傅名绍恩,你的钱财必不会丢失,你是否伤到了何处?如若你答允,在下先送你..."
我急道:"你快去把我的钱袋追回来啊!"
"姑娘你的脸色..."
"我的钱袋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大怒,"你快去啊!"
他看向我的腰,犹豫半响:"好,姑娘在此等我!"跑了没几步,他又回头看我,"姑娘你莫要乱跑,在下很快..."
我从未有这般想杀人:"别废话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