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封信,仍是画。
是一幅,比浊气的紫灰色斑块更让我觉得头皮发麻的画。
画上密密麻麻的少女尸体,全是绿色的,是绿腰绮婆。
在小盒子最下面,我看到了熟悉一物,那块青阳五觉给我的九头蛇妖的铁质图章。
呆毛见到它后,跑去将青阳五觉给我的那块取来。
两块一比对,新旧程度都一样,但看上去不像是一对,或许还有其它图章的存在。
我有些不太能够明白,为什么清婵要将这些东西放在佘如作那边。
思及佘如作管家的话,若有人找她,便将东西给这个人,若没有人找她,东西只保留一年。
似乎,并未说会是谁找她,貌似是什么人都行?
李管家进来问我,在哪儿吃东西,是房内,还是院中。
秋天若是晴朗,自是在庭院最好,我让她送去外面。
她和扈仆妇分三次将酒菜送来,石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呆毛欢呼奔出去,屁股未坐热,又"哎呀"一声,转身朝书房跑去,然后捏着封信回来。
"我一定要想起来!"它对我说道。
我定睛看去,是第三封不知所画的信。
盒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与我有关,不管是竹埙,信,还是那枚图章。
所以,这封我看不懂的第三封信,也绝对与我有关。
不得不说,清婵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管是十巫,万珠界,或者那白悉,她竟都能混上些关系出来。
这么大能耐,干点啥不好,拿来在角落里阴我。
着实不知说她聪明好,还是笨蛋好。
呆毛边吃边看,最后吃得不亦乐乎,将信搁在一旁。
我吃得不快,慢条斯理,一在想招聘管事的事,二在想我的浊气,三在想,清婵去昆仑,是不是去找白悉。
她自是不及我的速度,我如今有清秋和月桂,还有呆毛,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很快。
但她连阳光都不便照,只能夜行,眼下,说不定她都还没走出云城。
呆毛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出在哪里看过这个纹洛,只是一遍遍嘀咕很眼熟。
待东西吃完,我问呆毛是一起去前堂,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想,它决定留下,我便走了。
玉弓已将启事写好,问我可需要补充,我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她转身喊上望和一起去誊写数份,打算明早就去张贴。
我继续翻开书信,又翻出一箩筐的咒骂。
我将这些信收在一旁,日后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去找他们算账。
虽然这些咒骂并没有佘如作所画的浊气和厉咒符文让我来得生气,但我心眼小,不想无缘无故承载这些恶意,这些我所不认识的人,凭什么拿我当出气的木桩。
除却咒骂,还有很多提建议的书信,不仅是铺子的设施改造,还有人给我推荐庄园,铺子,田地。
求助的书信也很多,家中有人生病,想要救命钱的,一贫如洗但想求学的。还有一个姑娘,想跟我学习巫术,但她不识字,称这封信,是让路边的写字先生帮忙写得。
还有...求爱的,说仰慕我。
其中一个人,我比对了几封书信下来,同一个字迹,写了数封,全是文绉绉的诗词,把我人给看懵了。
天光不知不觉黯淡下来,山一样高的信件,我只看了五分之一。
揉着有些疲累的眼睛抬头,我问玉弓,为什么我会收到这么多信。
望和在旁笑道:"那是因为,掌柜的是个名人呀。"
"也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不过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名人吧,其他名人也会收到这么多书信吗?"我说道。
"自然,"她笑道,"那些侍郎,尚书,京兆府的官员,哪个不是书信密集呢。"
我点了点脑袋。
她却眼眸一亮,说道:"对了,掌柜的,名声这样的东西可好可坏,还是要看怎样利用,我看,若掌柜的愿意高调,那么随便穿件衣裳上街,都能引起别人效仿呢!"
"...这,如何效仿?"
"便看舆论如何被我们发酵呀!"
"..."
其实,我隐约能听懂一些。
想了想,我说道:"罢了,太麻烦了,我也不想生事。"
转目看向身旁这些书信,一些想要我救命救病的,都是数月前寄来的了,却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是否还活着。
回去我所睡的小苑,看到呆毛捏着那封信坐在台阶上,小脑袋耷拉着,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在它旁边坐下:"呆毛?"
它没有抬头,而是朝我倾身,靠在我臂膀上。
"这是怎么了呢。"我说道。
"没事,"它小声说道,"主人别担心我。"
"听起来,像是真的有事,"我抬手揉着它的绒毛,"不肯说?"
"...嗯。"
我看着它手中信件:"同这封信有关?"
"主人~"它语声浮起一些撒娇,"你别问嘛。"
"好吧,"我撇嘴,"你们一个个的,老有东西瞒着我。"
"...那主人会生气吗?"它看着我。
我没说话,捏捏它的脸。
"不会!"它笑起来,眉眼弯弯,"主人可好了,才不会生气。"
我轻叹,将它抱了过来。
没有人喜欢被人瞒着,可我亦不喜欢将手伸长,打乱界限感,去逼人说不愿说的。
余下几日,呆毛非常好学,每日都在识字,练字。
我将那些信件抱回屋,闲来看一点,期间去了沈宅那边的铺子两趟,玉弓陪我去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所以她提议穿成男装。
铺子的房租能收到那么高,我想象过这里会很热闹,但真的跟玉弓走上这一趟,才发现何止是热闹,繁荣得似是节庆佳日一般。人流极其密集,过去时,在街上还遇上一队杂耍,一队卖艺。
卖艺所在的地方,是一块空地,因为是路口位置,不方便搭建铺子,所以他们当初建设时留了下来。
说是空地,其实有一个小道场那么大了,旁边还摆着几个露天茶铺,玉弓小声同我说,还没想好要不要收这几个茶铺的钱。
一开始觉得他们生活困苦,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数月下来,他们生意越来越好,玉弓说应该可以收一些了。
我觉得这些她去决定便好,于是吃着茶叶蛋,点着脑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李管家请的那些裁缝,很快赶制好衣裳,每个人做了一两件,主要是先拿过来看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