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丰叔赶走,我转身走到杨修夷床前,不满嘀咕:"这家伙,比我师父还烦。"
他斜斜靠着,笑着望我,目光落到我脚上:"怎么鞋子都不穿?"
我在床边坐下,两只脚互相蹭着脚底的沙石和杂草,随口道:"我忘了,你的伤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他一脸清冷不屑:"我能有什么事,像我这种..."
我噗嗤一笑,打断他:"像你这种天之骄子,却差点被人莫名其妙捅死,这说出去多好笑呀,哈哈哈!"
一记手骨顿时敲来,他不悦道:"好笑么?"
"不好笑么?"我看着他,"你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很郁闷,咦,我胸口怎么就有血窟窿了?妈的,老子不就昏了一下么,怎么差点把命给昏没了,哈哈哈哈..."
他冷目斜睨我,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我揉揉鼻子,冒出几丝心酸难过,声音渐低:"好吧,其实也不是很好笑。"
他抬手,语声霸道:"过来。"
我摇头:"不要。"
他不悦:"为什么?"
我指指他胸口:"我会伤到你的。"
"没那么严重。"
"你的血都流成那样了..."
"没死不就行了?"
"死"这个字让我莫名心痛,想起当时情景,我不由后怕:"杨修夷,对不起,我不该带花戏雪一起去腊月岭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顿了下,道:"可你如果不去你就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不会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这么重,我庆幸我去了。"
我一愣:"什么心里分量这么重?"
他看着我,黑眸浮起淡淡笑意:"其实当时我没有被琴音迷乱,我意识尚在。"
"可是你分明吐血了,你..."
"那琴音我了熟于胸,不可能会被它伤到,吐血是我以秋惘执渊自损内脏,为契合那段琴音,好借之蓄得望嘉引。不过我很少用武术心法,加之当时琴音迷乱,我一时没控制好,损的有些厉害,沉之难醒。"
我气恼:"可事发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多担心么!"
他轻叹:"不是跟你说过无论我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么,而且这秋惘执渊稍一不慎就会自断筋脉,当时情急,我怕跟你说了,你会担心,冲我烦烦叨叨。"
"我像那么婆婆妈妈的人么!"
他立即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气呼呼的看他:"哼,那你不是更郁闷了,活活被人捅了两刀,却不能还手,还是个身手差你那么多的阿猫阿狗。"
他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静望着天际的重山迭云,眸光深邃悠远。
清风掠过,满园树影轻晃,有着隐隐花香飘荡入窗,调皮的蹿入我鼻尖。我循着他目光望去,盘腿坐在床边,把玩着胸前发梢,心中百杂情绪忽的涌出,推之不掉。
良久,他缓缓道:"初九,对不起。"
我回过头,他望着我,眸色很深,柔情尽付。
这眼神令我无所适从,呆呆的看着他,他抬手轻抚我的脸,语声略有些嘶哑:"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摇头:"你不欠我什么,而且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被带走了,也可能已经死了。"
他轻声道:"过来。"
这次我不再拒绝,爬进床榻内侧,小心趴在他的右胸上,唯恐触伤他心口的伤。
他低笑:"你总算乖了。"
"我不想再跟你作对了。"我闷闷的说道。
他"哼"一声:"早该这样了。"
我撑起身子,轻搂住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睛:"杨修夷,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他想也不想:"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
"...你好自恋。"
他浓眉一挑:"那不然呢?"
我没好气道:"那时我痴痴傻傻,哪懂那么多,第一眼见到你,是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他侧过身,斜支着脑袋和我对视,眼中满是笑意:"需要我给你提醒么?"
我想起自己曾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跑来跑去,顿时摇头:"还是免了。"再将身子撑起了点,我轻声道,"杨修夷,我对我的身世,有些记忆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把弄着我胸前一缕头发:"伤心吗。"
我难过的点头,歪在他怀里,像是为自己整理思绪一般的缓缓说道:"我以前有个家,我们生活在一个很美的村子里,村外有大片大片的花田和菜田。我们姓月,因先祖犯了大错,所以我们的血可以招惹妖怪,而且我们不能杀人,否则一定会死。这千百年来,我们族人一直隐居世外,他们善良,坚强,勇敢,热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都被..."眼眶泛红,我不忍再讲,问道,"杨修夷,我跟你说过一个小女孩,你可还记得?"
"月牙儿?"
我得意一笑:"她可漂亮了,比清婵,比陈素颜,比夏月楼,镯雀,君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漂亮。"
他轻捏我的鼻子:"你这么自恋?"
我拨开他的手:"她真的很美,她姑姑也很美,我想她们族人都会很漂亮。"顿了顿,我抬起头,因靠的太近,他的香气带着他的体温,一股暖暖的阳刚之气,很是温馨,我笑道,"我可不是自恋,我当初还不知道自己是她呢,没想到吧,我也是个美人,还是个大美人。"
他冷哼,目露嘲讽:"你美在哪?"
我立即朝外爬起,边爬边道:"哦,我不美,那我走了,我配不上你,我还是滚回我的..."
他一把将我拉住,跌回他怀里:"我信了。"
我撅嘴:"那你说我不美。"
他的大掌就揽在我腰上,嘴角溢出一抹笑:"你还是不美的好。"
"为什么?"
"横空冒出一个未婚夫就够我烦了,你若真那么美,我得对付多少人?"
这小子,终于会哄我了。
我紧紧依偎着他,心中无限甜蜜,目光穿过他的发丝,隐约可见屋外的明媚春.色。
这样的感觉真好,本以为会和他双双死于地下长殿,没想还能见到这日暖风和,翠树明花之景。
我扬起一笑,忽的想到宣城湖畔诗会上,一位千金小姐为她爱慕之人所作的诗句:春心佳意迭几重,一寸芳香一寸情。
下巴被他轻轻托起,他俯首贴来。
我微微一颤,转瞬笑起,闭上了眼睛。
他力道极轻,但比起上次的笨拙,这次灵活太多。
他掀开丝被,将我拉入他的被窝,大掌从我腰际一寸一寸上移,轻轻解开我的寝衣。
我一惊,极快握住他就要滑入的手,从痴醉中睁开眼睛,直直望着他,心如擂鼓。
他黑眸灼热,似烧着两团温火,语声嘶哑:"初九..."
我摇头,心慌意乱:"杨修夷,不可以。"
他停下动作,声音有些压抑:"你这身浊气并非天生,一定有方法可以除去,散尽之后,再修炼习术,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我将他的手移回我的腰上,低声道:"我是觉得太快了..."
他略略一顿,把头埋在我肩上,良久,含笑凝眸我:"什么太快了?"
我咕哝:"我们做那档子事太快了..."
他挑眉:"那档子?哪档子?"
"就是**********他当即在我脸上轻捏,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你这脑袋在想什么,心术怎么那么不正。"
"..."
我眨了眨眼睛,一天之内被两个人说心术不正,第二个还是贼喊捉贼,明明都有了"不正"举动,他真好意思说。
我顿时大怒:"那你要摸我的胸!"
他垂眸望向我胸口,我面色涨红,慌忙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跌跌撞撞要离开。
他将我的胳膊一拉,我登时又摔进他了怀里,两只铁臂将我禁锢着,把我搂的很紧。
我抬起头,他的清俊模样就在咫尺,黑眸满含笑意,在我唇上亲了亲,低声道:"若你不愿意,我不会乱来的。"
我气还未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却瞅到枕边一个破碎的小香囊。
有些眼熟,我伸手捡起,不由一愣,是我在宣城腰伤后送他的平安符。
杨修夷雪白的俊容微有些红,想要夺走,我不让,死死捏在手心,硬邦邦的,里面装着东西。
他还要夺,我威胁道:"要是再抢,我就不理你了。"
他不自然的哼了声,我在他怀里转过身,背对着他。
香囊破损很严重,像被利刃割开过,本就蹩脚的针法,线头越发的蓬乱。
上边本该有落英花香和青竹露香的,但现在只有淡淡的杜若清幽。
我慢慢打开香囊,提起一条蓝色玉坠,是他送我的极泪瑄琛,连带玉坠出来的还有一缕红绳绑缚的头发。
杨修夷轻声道:"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
心头说不出的暖意,有些想哭,我道:"你一直放在胸口吗?"
"嗯。"
"你当初不是嫌它丑么。"
他哼哼:"我当初也说你丑,不也将你放在我心上了?"
我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丑,我可是大美人,我们全族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低低一笑,下巴支在我肩上:"哪个族谱出来的美人,这么不懂含蓄。"
我拿出那团头发:"这是我的么?"
"嗯。"
"什么时候剪的?"
"很早了。"他搂紧我,"那次打架,不小心把你砸晕了..."
"..."
"初九。"低绵声音有些嘶哑,"以前跟你打闹,没轻没重,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怪他,因为我不会受伤,不仅是他,连师父和我自己都从来不在意。
我点头,故作委屈道:"既然打我那么重,不如你现在让我打回..."
他立即打断我:"想都别想!"
我破涕为笑,转过身,捧起他的脸,壮着胆子亲了亲:"我得回去了,不然师父要揍我,你好好休息。"
"嗯。"他笑着看着我。
我从他身上爬过,跳下床,没走几步,他忽的唤道:"初九。"
我回头:"怎么了。"
他黑眸深深:"你在密室里说,若是我醒来便再不离开我,可还记得?"
我一愣,顿时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是想和他一起,执手回穹州,相携游天下,沐东风细雨,踏亭外幽径。
可是...
我一笑,偏头道:"好,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我笑眯眯的望着他:"等我十年,我还有一些事情未办,如果我不小心变回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你不必担心。"
他:"..."
我神色认真:"快答应我。"
"不行!你要办什么事情我陪你去,你家的..."
"那五年,五年后我就回来。"
他不悦:"一年都不行!"
我嘿嘿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五年内不准找我,不准烦我,但是每日都要想我,想腻了也要想。"
他浓眉怒皱:"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撇撇嘴:"只准你威严,不准我刁蛮么,尊师叔了不起呀,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大美人的脾气了,我说了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