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丁香的秘密
“昙花一现？”听到这个词，白昙情不自禁抬起头看了眼调酒师，再次确定他和自己不认识后才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除了这个名字，再没有别的词能更好地形容它了。”调酒师朝白昙挤了挤眼睛，“当时我第一次把它喝下去，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词就是昙花一现。”
白昙舔了舔嘴唇，盯着面前的酒：“说得我都有些好奇了。”
“试试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调酒师伸出手，做出请便的动作。
白昙也不客气，端起杯子，一仰头就把杯中的烈酒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调酒师吓了一跳，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滴酒滑进白昙的嘴里。
白昙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嗯，好像有点淡……”
话还没说完，白昙感觉胃里“噗”的一声燃起了一小簇火苗，就像是一颗准备发芽的种子。下一刻，火苗像是舔舐到汽油，一瞬间剧烈燃烧起来，伴随着种子裂开，花苗也破出土壤。猛烈的灼热感顺着食道，往上迅速蔓延，这团火越烧越旺，炽热感在每一根神经上蔓延，就好像花苗肆意伸展出了枝丫，疯狂生长起来。热浪像是被困在密闭河道里的大潮，咆哮着一直往上涌，在抵达口腔时，这股灼烈找到宣泄口就彻底爆发开了，就像是在这一瞬间在口腔里盛开出了花，炽热，刺激，伴随着浓烈的酒香，全部一起绽放了。
但这种刺激感只持续了短短数秒，随着热浪褪去，口腔中的花儿也迅速凋谢，残余的酒气上浮，冲上天灵盖使头皮微微一麻，随后所有的感觉都消失无形，要不是口腔中还残留着淡淡酒香，就真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调酒师把他面前的杯子抢走：“不要命啦！这可是烈酒！”
“名副其实。”白昙笑了着竖起大拇指。
调酒师看起来还有些担心：“你这会可能看起来没事，等一会酒劲上来，说不定歪头就栽地上了。”
“放心，我酒量至少在及格线以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白昙笑着说，“而且哪有酒吧劝人别喝酒的？你再给我来一杯。”
调酒师把杯子收回去后就没停下，白昙才说完，他就已经重新拿了个干净杯子放在白昙面前，从罐子里倒出刚调好酒：“这杯要温和一些，算我请你的。”
白昙低头盯着杯子，杯子里的酒呈现渐变的蓝色，从上往下颜色逐渐加深，颗粒状的小气泡摇晃着往上浮。
“这杯叫什么名字？”白昙随口问道，有了刚刚的昙花一现珠玉在前，他对这杯酒的兴趣已经没那么浓厚了。
调酒师嘴角一勾：“秘密。”
“这有什么不能说？搞这么神秘的吗？”白昙刚说完这句话就恍然大悟，“噢，这就是它的名字。”
调酒师笑着说：“这是我们酒吧的招牌，尝尝味道。”
“你这是在暗示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吗？”白昙端起酒杯，正要往嘴巴送，忽然鼻尖有一股淡淡的熟悉香味飘来。
白昙的手停下了，转头朝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调酒师奇怪地问，“不喜欢这味道？”
“不。”白昙的视线停在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一个穿着黑色吊带长裙的背影坐在那里，“……我很喜欢。”
调酒师顺着白昙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又观察了一下白昙的眼神，试探着发问：“熟人？”
白昙端起酒站了起来：“算是吧。”
“再给我重新做一杯跟这个一样的。”白昙招呼了调酒师一声，朝着那边桌子走去。
白昙走到那个背影的身后，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眯眼看了看，终于确定自己再一次遇见丁香了。
丁香面前摆着一个酒杯，不过已经见底了。
白昙没有出声，径直走到丁香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放下酒，丁香也正好抬起头来，瞥了眼白昙脸上的面具，又低下了头。
白昙看见丁香脸上也带着面具，面具下露出来的半张脸和中午一样，只是嘴角没有了笑意。
“巧啊。”白昙笑着说。
丁香却似乎没有听出白昙的声音，还以为对面的陌生人只是很平常地在打招呼，她摇了摇头：“抱歉，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白昙眉梢一挑，意识到丁香没有认出自己。
这时，调酒师把酒送了过来，轻轻放在丁香面前：“你好，这位先生送的。”
丁香这次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审视起了白昙，她眼中似乎已经有了少许醉意，不得不眯着眼睛打量，可是昏暗环境下隔着面具，她终究还是没能认出白昙。
“搭讪？”丁香再次摇头，“你找错人了。”
白昙的食指划过杯沿：“隔着面具连你漂不漂亮我都不知道，所以我肯定不是来搭讪的。我只是听这里的老板说，客人之间可以互相倾诉秘密，我刚刚看到你似乎是一个人，正好我也是，所以才坐到了这里。”
“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你的……”丁香有些不耐烦，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昙打断了。
“我不是想说我的秘密。”白昙盯着桌子，“但是你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虽然我确实有好奇的心思，但你看起来也确实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丁香沉默了，很久没说话，白昙也安静地等待着。
半晌后，丁香突然端起面前那杯“秘密”，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然后重重放下杯子：“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
白昙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丁香继续说：“我从小就很聪明，不仅成绩好，并且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也都是专业水准，同时我还精通英语、法语、扶桑语，这些都是在我高中前就学会的。”
白昙没来由感觉有些自卑，他换了个坐姿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些就是你的秘密？”
“当然不是。”丁香摇了摇头，“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从小就是属于别人眼里的‘天才’那一类人，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虽然我现在大学还没有毕业，但已经被一位厉害的导师看重，准许我跟着参加一项科学研究……是关于分子神经方面的。”
白昙附和着说：“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我尊敬每一位科研工作者。”
“可是就在今天下午，”丁香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发颤，“很突然，我收到消息，那位组建科研小组的导师，也是我最敬重的恩师……”
“……她死了。”
白昙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节哀。”
“悲哀么？”丁香额头的发丝垂下来，白昙已经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到丁香口中的颤音似乎更加明显了，“但伴随着悲哀随之而来的，其实是更大的恐惧。”
“恐惧？”白昙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但马上又重新舒展。
“没错，就是恐惧。”丁香微微抬头，眼睛盯着面前的“秘密”一眨不眨，“我现在给你说的秘密，或许不仅是我的秘密，更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白昙又忍不住皱了眉，也不知道是丁香喝醉了还是其他原因，他突然觉得丁香似乎今晚脑子不太好使。
丁香在这里停顿了很久，许久后才再次开口。
“……你听说过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