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诡梦

白昙像是触电一般跳开，他盯着威廉看了几秒：“你……你在跟我说话？”

威廉拍了拍胸口的衣服，似乎那里刚刚被白昙靠了一下就染上了灰尘，他淡淡瞥了眼白昙：“很奇怪吗？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跟你说话的‘人’了。”

「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什么意思？第一个又是谁？」

白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记忆中的画面——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勾起嘴角，开口说话：“这种兴奋的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白昙心里有了答案，威廉又开口了，他看着白昙的眼睛：“这是哪里？”

白昙一脸愕然：“我怎么知道……梦里？也许吧。”

威廉突然靠近一步，与白昙贴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我？”

“我？”白昙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谨慎地退了一步，指了指威廉，“准确的说，是我，不是你。”

威廉看着白昙，语气停顿了一下：“随便吧，不过也太多了，为什么不只留一个？有一个我就够了，这些低级的身份……”

威廉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只握着手枪的手臂从白昙耳朵后面伸了出来，轻轻搭在白昙的肩膀上，枪口指着威廉。

“你觉得自己很高级吗？”

白昙浑身一颤，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看到了身后的人。

是杀手。

“低级？高级？”杀手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威廉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显得有些狰狞，似乎是潜藏在倨傲下的疯狂情绪被激发了出来，他恶狠狠盯着杀手：“这不是你该出现的时候，从我面前消失！”

“该消失的是你。”杀手的声音幽幽飘来，白昙看到那根抠住扳机的手指在缓缓收紧。

威廉目不转睛盯着杀手，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打算扑过来抢夺手枪。

就在扳机要抠下的瞬间，白昙终于忍不住大喊出来：“停！”

世界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白昙”脸上的情绪都消失了，他们同时望向这边。

这诡异的一幕让白昙觉得有些害怕，他赶紧离开了原地，跑到了街对面，茫然失措地看着这些“自己”。

随着他跑动，这些“白昙”的视线也紧跟着他移动，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一具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诡异的一幕让白昙越来越恐惧，他忍不住大喊：“你们为什么在我梦里？！”

没人回答。

似乎等了好几个世纪，也似乎只在下一个瞬间，街对面的“白昙”们在某一时刻，突然同时崩散成了晶莹的粉末，转眼就汇聚到了一起，盘旋着朝白昙撞了过来。

白昙下意识护住头脸，等了好久却没任何碰撞的触感传来。等他再睁开眼时，视野中已经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白昙”们，街道，网吧，学校，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最纯粹的黑暗。

“……结束了？”

白昙喃喃自语。

就在他正要放松下来时，背后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了说话声。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是你？还是我？”

白昙僵硬了一瞬，下一刻猛地转身——

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就站在面前，二人几乎面对面贴在一起。

白昙甚至来不及反应躲避，只见那个“自己”微微一笑，然后张开双臂撞了上来。

碰撞感传来，白昙控制不住身体往后仰倒，在视野的余光中，他依稀看见那个“白昙”一头扎进了自己身体，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失重感蔓延，仿佛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平躺在床的白昙浑身一个哆嗦，耸然坐起。

他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浑身都是冷汗。

白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但算下来他其实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渐渐冷静下来的白昙回忆着梦境，嘴里喃喃自语：“不太对劲……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应该只见到威廉才是正常的……而且最后出现的那个‘我’是怎么回事？无论从哪里分辨都和真实的我没有区别……那些人最后都粉碎了，所以说……难道那是所有的‘我’的聚合体？”

白昙找不到地方求证，他晃了晃头，把所有疑惑和思绪全部甩开，穿上衣服起床了。

洗漱完，白昙来到三楼，走进客厅后看到青木海斗还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咖啡。

“你不用睡觉的吗？”白昙忍不住问了一句。

青木海斗转头看了他一眼，黑眼圈又重了不少，他打了个哈欠：“我要把这些年我们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所以会比较忙。”

“老张呢？”白昙环首看了一圈，几个卧室的门都开着，却没有人。

青木海斗又转过去盯着电脑了，随口答道：“他去外面了，我们要把这栋房子处理掉。莫里斯也出去了，他得负责最后的侦查，免得我们被九鼎的人突然袭击。”

意思是这里只有青木海斗一个人……

白昙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记起了昨天夜里青木海斗拿手枪指着自己的一幕。

「趁现在干掉他！」

这样一个念头像是突然蹿出来的，白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在想什么？！

白昙没来由有些惊恐，但视线却情不自禁地瞟向了青木海斗脚边的抽屉——手枪就放在里面。

他赶紧把头转开，强行让自己不去看那边。

青木海斗没有察觉到白昙的不对劲，他像是突然想起来，又开口道：“差点忘了，你在华夏官方备案的个人档案，我已经替你修改过了，包括但不限于指纹，血液，DNA这些东西。”

“你连官方的系统都能黑进去？”白昙惊呼一声。

青木海斗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仿佛只做了一件小事：“这是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档案资料对我来说基本没有保密级别这个概念，如果是别的保密级别或者权限要求高的系统，嗯……也不是说我就入侵不了，只是要冒比较大的风险。”

“总的来说就是，”青木又打了个哈欠，“你不用担心最近做的事会惹火上身，就算真的有遗留下线索，也不会牵连过来。”

白昙深呼吸一口气，诚恳地道谢：“谢谢。”

听到这声谢谢，青木海斗忽然又转过了身来，目光盯着白昙看了半天，直到白昙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犹豫着开口：“其实我并不明白张为什么会选择你，对于我们的任务来说，你完全就是计划之外的产物。虽然张很聪明，我也相信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是你……”

青木海斗摇了摇头，突然闭嘴了。

白昙眉毛一挑：“怎么不说完？”

青木海斗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青木海斗已经转了过去，把椅背对着白昙。

“你会知道……你是最特殊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