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军方的内部矛盾
人类对未知有着天然的恐惧。
这些流浪汉、重刑犯来参与实验时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要说他们是自愿的，丁香是一百个不相信。即便对他们来说，不久的将来可能会面临饿死，或者死刑，但华夏也有句古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在挣扎着继续活下去和参与不知道是否有生命危险的未知实验里二选一，丁香觉得大多数人应该会选前者。
所以他们多半是被强迫着来参加实验的——丁香在心里这样想着。
面对未知，大多数人都会恐惧，然后远离。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在恐惧后产生了好奇，然后开始探索，研究，意图窥视掩藏在未知后的奥秘——这一类人通常被称作科学家。
对于人性的思考总是很复杂，丁香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
时间来到七月底，天气回暖，但也不至于炎热。
丁香晚上住在学院安排的宿舍里，玛乔丽教授就住在她隔壁，二人共用一个客厅。
今晚丁香有些失眠，思绪纷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丁香睁开疲惫的双眼，她坐起来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着时间。
01：25
丁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身下床，打算去客厅倒一杯水。
趿着拖鞋，丁香轻手轻脚来到门边，动作尽量放缓去打开房门，她不想吵醒隔壁的玛乔丽教授。
门刚打开一条缝，丁香就发现客厅里有亮光。
丁香一怔，拉开门，看到玛乔丽正坐在沙发上，她的手里端着杯子，杯子里是浮着冰块的威士忌。
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盯着杯子里的酒液出神。丁香一直走到她的身边，玛乔丽都没有注意到。
“玛乔丽教授？”丁香小声呼唤一声。
玛乔丽蓦然回神，她抬起头看到丁香，有些诧异：“嗯？丁香？”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么？”玛乔丽面带歉意，往旁边坐过去一点，给丁香让出位置。
“不是的。”丁香摇了摇头，挨着玛乔丽坐下来，“我有些失眠。你怎么还不休息？”
玛乔丽露出一丝微笑，她抬了抬手里的杯子：“我习惯喝一点再睡。”
“你最近似乎很累，是因为实验吗？”丁香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往杯子里加了两块冰。
玛乔丽一时有些晃神，片刻后苦笑道：“或许是的，实验卡这么久，我甚至要开始怀疑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否正确了。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因素……”
“比如说来自军方的压力？”丁香小声说道。
玛乔丽一愣，沉默下来。
丁香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嘴了，有心想安慰一下，却又欲言又止。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玛乔丽叹了口气，“难怪吴和考伯特都喜欢你。”
玛乔丽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威士忌，艰难咽下后，辛辣的酒劲冲得她脸庞泛红，玛乔丽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自从军方介入后，我猜你一定有很多疑虑……不，不止是你，我们的研究员，所有人都有很多不敢问出口的事情。”
“你……”丁香斟酌了一下，发问，“教授，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和军方合作？”
“我的选择？”玛乔丽诧异地笑了笑，“错了孩子，是军方主动找上的我，他们很关注我们的实验。”
“据我所知，美利坚镇府方面本身就一直在做关于分子神经的研究，只不过这一次我走在了他们的前面。”玛乔丽似乎有些微醺，她仰头靠在沙发上，“或许这就是他们重视的原因吧。”
丁香细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忽然心里又泛起了另一个疑惑：“这说得通，可如果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聘请你加入那边的研究，实验品他们也完全可以征用带走。他们为什么要在学院内进行封闭保密管理？按理说，镇府那边无论是研究人员还是研究环境都要比学院好才对，除非是说……”
这个问题也提醒了玛乔丽，她忽然坐起身，皱起了眉毛：“好问题，我之前为什么没想到？”
丁香的指尖微微一颤：“除非是说，他们想封闭保密的不止是实验成果，还有我们正在进行实验这件事……”
“他们要预防因为在道德层面被民众谴责？”玛乔丽的眉毛拧起，“不，不对，应该比这个更严重——难道是国际争端？会有其他国家来窃取研究成果？不不不，都不对，如果是这两个原因，都应该进入镇府研究团队才更加安全……”
丁香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教授，有没有可能，军方要防备的是他们自己人？”
……
第二天，丁香和玛乔丽回到实验室。
昨晚的话题她们没有继续聊下去，因为再深入下去可能就要涉及到军方内部的镇治争端，已经不是她们能插手的了。
“不要多想，和我们无关。”身穿防护服的玛乔丽来到丁香的身边，小声提醒她，“今天还有一批‘实验品’被送来，提前准备好样品，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来观察记录。”
丁香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去为血液样品做分批装填。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丁香头也没抬，一边忙活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回道：“谢谢关心，菲尔德先生。”
“叫我克拉伦斯就好。”克拉伦斯习惯性回了一句，他也是研究员，同样穿着臃肿的防护服，“我看得出来你最近很疲惫，但做实验是份细致活，一点精神不急中都有可能导致出错……”
克拉伦斯的声音一直盘旋在耳边喋喋不休，丁香有些不耐烦，她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无奈地看向克拉伦斯：“菲尔德先生，要是你一直在这里和我说话，才更有可能导致我出错。我现在没空听你说教，请让我专心工作好吗？”
克拉伦斯耸了耸肩：“我只是在关心你。”
“我很好。”丁香举起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叉，“我不需要关心，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我专注研究的环境——拜托了，菲尔德先生。”
克拉伦斯微微张嘴，正想再辩驳两句，忽然身后传来玛乔丽的喊声。
“丁香，‘实验品’到了，跟我来。”
丁香摊了摊手，看向克拉伦斯：“抱歉，我该工作了。”
说完，她绕过克拉伦斯，向玛乔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