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货船出海

五天后。

隆隆隆——隆隆隆——

地面景物逐渐拉远，耳朵被风声和螺旋翼旋转时发出的噪音灌满。

直升机上，白昙望着下方一望无际的银色沙漠出神。

他全身一套全是迷彩，迷彩的内衬，迷彩的长袖外套，迷彩的工装裤，以及迷彩的高帮靴，就连头上的鸭舌帽都是迷彩的。

迷彩色的背包装得鼓鼓囊囊，就放在他的脚边。

三个月后，重见天日的白昙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滋生，看着辽阔的天空，他恍如隔世。

耳机里传来老张的声音，打断了白昙的思绪：“野火说你已经掌握了直升机驾驶，要不要试试？”

野火娜依莎，当初跟着老张去华夏的那位苏俄火辣美女。没错，她就是白昙驾驶训练课程的教官。

白昙摇头：“理论全学会了，但实际操作也没几次。而且这架……AH-1眼镜蛇，是不是还改装过？没开过这型号，算了。”

“看来没白学。”老张笑着对白昙竖起大拇指，“至少眼力是够了。”

白昙摸着机舱壁，冰冷的钢铁触感从指间传来：“这玩意可做不到跨洋飞行，要去肯尼垭还得换交通工具，所以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海上。”老张不知什么时候又把保温杯掏了出来，一边拧盖子一边说，“阿垃伯海的公海区域，那里有船在等着我们……唉，忘了放枸杞了。”

白昙眼皮一跳：“阿垃伯海……那里好像一直不太平。”

老张满脸无所谓：“索马里海盗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主，前几年被美利坚收拾了几次，已经打怕了。而且这次出行我们打的旗号是也門官方的贸易船，他们不愿意得罪官方，所以不会来碰我们。”

“好吧。”白昙把自己埋进座位里，闭眼假寐。

……

一个多小时后，白昙感觉到飞机机身一颤，立刻睁开了眼。

下方已经是辽阔的海面，海面上停着一艘万吨钢铁巨兽。

从直升机上往下看去，可以把整艘货船一览无余。船的前端甲板处，早已经腾出给直升机降落的地方，正有人朝这边挥手指挥。在船体中间的上层甲板上，整齐码放着五颜六色的集装箱，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货物。在船尾，是三层高的甲板舱室，以及一根粗大的、正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烟囱。

直升机缓缓降落，终于停稳。

老张先一步跳下去，立刻有一名黑人走了过来，他比老张整整高出一个头，但在老张面前却下意识低头，还微微弯着腰。

白昙跟下来，正好听见他们谈话。

黑大个儿说的是英语：“考核场地已经规划出来了，人员布置也安排完毕。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可以随时叫他们开始，你也可以节约一天的时间。”

老张同样用英语和他对话：“谁说全部安排好了？还有个监督官没到，让他们等着。”说完，老张指着白昙：“就是他，最后一名监督官，让那边不要急，等我们到了再开始。”

黑大个儿打量了一眼白昙，朝他点了点头。

白昙没理他，走到甲板栏杆边，朝船尾眺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艘货船的缘故，整条船上的人并不多，白昙观察了一会，也只看到了不超过二十个人，其中大多数都是船上的工作人员。

剩下的人也就不多了，自己，老张和黑大个儿算三个，其余还有……

白昙的目光转回来。

船头，阳光直射的地方，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了条三角裤衩的白人正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享受着日光浴，健美的肌肉呈现出古铜色。

角落里，一个精瘦的黑人蹲在角落里，手里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老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白昙身后，他发现白昙在观察这些人，于是替他介绍：“这俩都是总部的杀手，这次外派去肯尼垭训练营做一年看守。那白皮基佬代号Sailfish（旗鱼），有暴露癖。”

白昙一挑眉：“基佬？”

老张拍拍白昙肩膀：“离他远点。”

然后，老张又指向角落里的黑人：“那黑瘦子代号大圣……”

“啥玩意儿？”白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张点了点头：“不是英语，就是中文那个大圣。他很痴迷华夏文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华夏的书，但偏偏怎么都学不好中文……对，他看的第一本就是《西游记》。”

白昙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不是，我说……你们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老张咧着嘴笑，不答。

“那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白昙问。

“随便你。”老张走开了。

白昙站在原地想了想，一会儿看看白皮基佬，一会儿又瞅瞅看书入神的黑大圣。

犹豫了半天，白昙还是觉得不应该去招惹基佬，于是朝蹲在角落里的黑大圣走去。

来到大圣身边，大圣好像并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个人，白昙居高临下看去，这才发现，大圣手中捧着的居然是本英译版的《三国演义》，快速扫一眼，白昙大概知道这是看到哪里了——第八十回，曹丕废帝篡炎刘，汉王续位继大统。

看到忘神处，白昙情不自禁接了一嘴：“张飞要死了。”

“what?！（什么）”大圣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白昙，仿佛要鼓出眼眶，“这不可能！”

大圣说的是英语，语速很快，不过白昙听得并不费力。

白昙也没想到大圣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指了指他手中的书：“就在下一章……你翻页就能看到。”

大圣狠狠瞪了眼白昙，把书翻过一页，快速阅览。

渐渐的，他捧着书的手开始颤抖。

白昙咽了口唾沫，试探发问：“你没事吧？”

啪嗒。

豆大的眼珠滴落在书页上，迅速扩散成一团。

白昙都惊了：“兄弟，不至于！”

“这不可能——”大圣的嗓音在颤抖，“他是最伟大的武士……无敌的将军……”

接下来就是一阵语无伦次，什么“一千个人也打不过他”，什么“这是对伟大战士的侮辱”，最后干脆把头埋进书里嚎啕大哭。

看到大圣这么伤心，白昙也有些动容，他蹲下来，拍了拍大圣的肩膀安慰他：“抱歉，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他，我觉得你有资格知道真相……”

“什么……”大圣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上满是泪痕。

白昙叹了口气。

“关羽也死了，刘备也死了。哦，还有诸葛亮，他后面也死了。”

啪！

书掉在地上，大圣的瞳孔逐渐失去神采。

（鉴于白昙已经掌握数门外语，后文中除必要情况，不会再出现其他语言的对话，免得有人说我水字数。）

PS:谢【清零久】的书评，字字珠玑，拜谢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