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池央眼里浮起一分迷惑, “哪个老师?”
“你小时的老师。”
池央眨了下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怀疑,“我的记性不太好。”
他神色带着一点不好意思, “不太记得了。”
“没事, ”连青见始终温和地注视着他, 对这个话题并没有过多解说, 而是问, “饿不饿?”
池央点头, “有点。”
连青见唇角弯了一些, 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毕竟他喜欢听话的孩子,最好是聪明,这样能够少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给你准备了食物。”
经过走廊,没走多久,就到一间装饰华丽的餐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放着一些精致的食物,有佣人正在上菜, 餐盘精美,红酒西餐, 燃着蜡烛, 气氛很是浪漫。
池央环顾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其他人, “这是给我准备的?”
连青见微微颔首,“你既然来,自然要好好招待。”
连他什么时候会醒都清楚,看来药物把握得很精准, 池央想起之前令他瞬间昏迷的那一刻,如果没有防备,真的很容易中招。
而且能避开江衍的耳目。
他拉开一张椅子,随意坐下,“你们这里请人都是把人绑走?没觉得有些粗暴吗?”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不爽。
连青见在一旁入座,面对他的质问,态度很好,“我们也想和平地把你请来,但你的男友并不允许。”
“不过来之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
他体贴地问了一句,“需要跟你的父母再说一声吗?”
威胁。
池央皱眉反问,“你们这里做事还牵扯家庭父母?”
“一般来说,是不需要,”连青见唇边带着温润笑意,神态矜贵而从容,“放心,这里不是什么肮脏组织。”
“那是什么?”
“日后你会知道。”
连青见淡淡看着他,“不是饿了?”
池央这才扫了眼摆在面前的食物,上好的食材做成的佳肴,闻着很是诱人。
视线不经意掠过一旁摆放着的银质刀叉,泛着银白冷光,锐利锋芒,一刀就能戳死人。
武器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他面前,还真是考验他的忍耐力。
池央伸手,拿起刀叉,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块质地鲜嫩的牛排,放入口里,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吃饭的模样斯斯文文的,人长得好,吃饭的时候也养眼。
连青见静静地欣赏着,他这个学生无论是样貌,还是天赋,都很符合他的美学。
可惜。
整个餐厅很安静,只有刀叉碰到餐盘发出的细微声响,大约十分钟后,池央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用完餐,直奔主题,“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吃饱了?”连青见却问。
“嗯。”
连青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声评价,“饭量有点小,正是长身体,需要多吃些。”
池央看着他,“老师你还挺关心我。”
连青见笑了下,神情理所当然,“我是你的老师,自然需要关心你。”
完美主义强迫症吧,衣食住行什么都要最精致,养个孩子也方方面面都要顺着自己心意,池央心里想着,也笑了一下,笑得人畜无害,“那就谢谢老师了。”
“本来我还挺担心,”他若有似无地抱怨一句。
“担心什么?”
“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被别人暗杀了,”池央开玩笑的语气,“不过现在有老师,我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连青见温和地看着他,“这里不允许内部厮杀。”
“哦是吗,”池央眨眼,“那我就放心了。”
不好玩了,啧。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你的师兄。”
池央一怔,师兄?他哪来的师兄。
他们走了出去,外面正是深沉夜色,今夜夜色不错,借由月光能够看到附近的一些场景。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座海岛,不知离大陆有多远,建筑不小,呈环形围绕。
走了几分钟,进入另一片区域,风格显然与之前的生活区有所不同,变得精炼而简洁起来,许是深夜,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走廊里亮着微光,安静无声,人走过时,前方的灯光陆续亮起,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回荡。
走过几条路,终于在一面白色的门前停下。
红光扫描后,门自动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手术室,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戴着口罩,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忙着手里的事,旁边有大型医疗器械,泛着冰冷的光泽,此时室内的大半光线都集中在手术台之上,而那上面,正躺着一个人。
连青见对他示意,“看看你师兄。”
池央走过去,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付萧。
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声息地躺在手术台上,胸口几乎看不到什么起伏,不知是死是活。
身上插着许多针管,有液体在不断注入,密密麻麻的,包括脑部,看着有些瘆人,让人第一感觉是在进行着某种非法实验,让人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联想到,之前站在学校篮球场里对他笑得温柔又神秘的那个帅哥。
“这是我师兄?”
池央打量了一会,“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他没告诉你,”连青见走到他身旁,瞧着池央的反应,“你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与他人不同,他不会伤害你。”
这就是为什么付萧当时会被池央催眠,因为潜意识里没有防备。
以至于在催眠中差点死去。
说起来,这还是他当初亲自教授指导,他这个学生天赋一向极好,几年未见,竟然能将自己的师兄催眠。
真是让他惊喜。
池央噢了声,“那他死了?”
“你不知道?”
池央思索一下,带着一点犹疑,“脑死亡,不就是死了。”
连青见笑了一下,“你还是第一次,你师兄比你有些经验,不可能轻易在深度睡眠中死去。”
“那他什么时候醒?”池央问。
谁知他的声音刚落,手术台上的人眼睫轻微地动了动,沉睡这么多天的人,居然有了即将醒过来的征兆。
池央露出一点惊讶,“为什么现在能醒?”
“是听到你的声音,”连青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简单来说,你把他唤醒了。”
池央抬手蹭了下鼻尖,嘀咕,“那我之前不是白费功夫?他醒过来会不会想杀了我?”
连青见唇角弯了下,露出一点笑意,“应该会。”
“你会救我吗?”池央顺口问。
“不会。”
池央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个老师完全是以身作则,亲自教导他什么叫冷血残忍。
披着一副温柔高贵的皮,实际就是一个黑心冷血狐狸。
谁当他的学生谁倒霉,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那种。
“你不是我的老师?”他反问。
“他也是我的学生。”
“所以你把我找过来,就是为了唤醒付萧?”池央看起来有一点生气,“既然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找我。”
“生气了?”连青见凝视着他,见池央还真有些不开心,一副罢工想走的意思,抬手抚摸了下他的脑袋,态度温和,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是老师不好,多年未见,就让你师兄先去看看你。”
用跟他男朋友相似的脸?挑拨离间?
池央心里呵了声,面上却不显,话锋一转,“他跟江衍什么关系?”
“你可以自己问小萧,”连青见收回手,“既然人已经醒了,就回去吧,让你师兄好好休息一下。”
“我对他动手,你都不生气?”池央突然问,“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学生。”说不定还是亲手养大的。
“他打不过你,被你杀了,那是他的失职。”
即便是说着这种话,连青见的声色依旧温柔,让人有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自相残杀,也不过如此。
池央看了眼手术台。
付萧已经醒了。
池央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显然适应良好,完全没有在一个陌生环境里的不适,这夜居然睡着了,还睡到第二天上午。
他的老师显然没有看不起一个喜欢睡懒觉的学生的习惯,任由他睡觉,起来之后,再吩咐人给他做早餐。
可谓是服务非常周到。
“你在我房间里放了什么?”
见面的时候,池央问,嗅了下自己身上的香气,也是他睡的房间里充盈着的香气,清清淡淡的,并不恼人,相反,一觉醒来,感觉身体轻松了一些。
“安眠香。”
连青见今日换了一身装束,不似昨日那般高贵疏离,温雅的蓝,矜贵有礼,正悠悠品着一杯红茶,问自己的学生,“睡得舒服吗?”
“还行,”池央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时,问这个男人,“我是不是有病?”
“那不是病,是你的大脑在主动排除不必要的成分。”
所以遗忘一些记忆?
池央扯起一个不太好的笑,“我不喜欢这样。”
“过段时间就好了,”连青见神色温和,似乎是在安抚他,“你要是不想总是睡觉,这里有一些药。”
“不吃药。”
池央转移话题,“我待会出去逛逛?”
连青见点头,居然没有反对,“年轻人确实需要多活动一下。”
非常平和的语气,却说得池央有那么一点后背发凉,他这个老师实实在在不是一个好人,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
但却没有派人跟着他。
不过池央出去后,就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压根不需要。
建筑内多是高科技,没有一定权限根本无法进入,内部人员并不多,至少在他这边的区域,除了一些厨师佣人,没看到什么其他人员。
而外面,居然是一个……度假海岛?
苍郁的丛林,一座座石头散落,站在高处还能看到远处蓝色的海岸线,珊瑚礁和岛湖环绕,白色的沙滩。
而近处,有几家店,还有一处花园,有人在花园里散步,聊天,还有人躺在门口,脸上盖着一张报纸,悠闲地晒着日光睡觉。
整个岛完全是已经开发过,划分了几个区域,休闲与娱乐并存。
令人意想不到的安然。
不过一定程度上还算符合他那位老师的美学,想来就那挑剔程度,也不可能会住在什么肮脏阴暗的地方。
池央到处走了走,经过一间看起来有些年代的咖啡馆时,想了想,走了进去。
里面有几个人,在聊着天。
察觉到有人进来,目光落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扫视一下。
店主是一个扎着小辫的大叔,在喝酒,瞧见有人进来,还是一个陌生面孔,招呼,“想喝什么?今日只有酒,没有咖啡,不提供奶茶。”
他上下打量一下池央,调侃,“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池央说,看了眼上面的价位,比店主的介绍还要简洁,今日售:红酒,清酒,后面是价格,没了。
非常随性的一家店。
池央大约扫视了一下,说是咖啡馆,其实里面的玩意还真不少,不少都是上了年代,看着就很有收藏价值,店内还有一面书墙,上面满满的都是书籍,多个国家的文字都有,还有人在看书。在场的几个都是成年人,池央注意到有人虎口上有磨出的茧子,是练过的,有两个穿着相同服饰,神情懒怠,喝着酒昏昏欲睡,没看到有拿手机的,柜台上也没有支付码。
而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衣服都是别人安排的。
“这里怎么付钱?”
“新来的?”店主摆摆手,躺了回去,示意他回去。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倚在柜台前,拦住了池央的去路,“交个朋友?”
池央看了眼这人,“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这人露出一个自认很有魅力的笑,“请你喝酒,就当作是新人的福利。”
他看着池央白净的脸,眉眼清澈,涉世不深的样子,稍稍靠近几分,舔了下唇角,“谁介绍你来的?”
池央很诚恳地说:“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
“要不聊聊?”
池央正缺这个,“可以。”
“这边坐?”
这时喝得微醺的店主抬起头,“什么人你都敢要?”
这人笑了一下,“既然是新人,总要有人指导,再说你情我愿的事,不行?”
店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灌了一口酒,“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能是axius的客人。”
“小心他会生气。”
这话一出,这人脸色一变。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空气都沉寂了一瞬。
接下来,没有人理池央,包括那个过来搭讪的人,就连看过来的目光都不再有。
池央:“axius?”
店主带着些许醉意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你不知道?他是这里的主人。”
他站了起来,撑着手肘,身姿慵懒地打量着池央,“他喜欢你这样干净的孩子。”
这个大叔说着转身,泡了一杯原味奶茶,放在池央面前。
“喝这个。”
池央嘴角抽了下,“我不是孩子。”
店主笑了,“要是无聊,可以四处走走,这里的风光不错,不过有个地方不要去。”
“什么地方?”
店主指了指一个方向。
池央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个店主是在故意指引他过去。
他离开这个咖啡馆,没多久,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中间有一片丛林,郁郁葱葱,生得很茂密,有路,还挂着警示牌,但没有人把守,显然并不是特别的严谨,走了没多久,池央就看到建筑,白色的,还有黑色。
冷冰冰的感觉。
隐隐绰绰的人影,穿着相似的衣服。
他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身上穿着病服样式的衣服,光着脚,惊慌失措,后面有几人在追他,看衣着打扮像医生护士。
这场景就像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
这个病人看到池央这个陌生人,下意识就朝着他这边过来,呼喊求救,“救我!!!”
但他没能跑多久,半途中突的栽了下去,池央看到那人身上多了一个麻醉针。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出现的付萧,正站在不远处。
把麻醉枪随手扔给身旁的人,语气很淡地吩咐,“带回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个病人被几个护士按住的时候,一直大叫,状似癫疯,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崩溃了,“我不治了!不治了!你们放我回去!!!”
“毁约!!我要毁约!!你们这里根本就是地狱!!你们在做人体实验!!!”
叫声格外的凄厉。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直到付萧开口。
“合同是你亲自签署,当初是你找上门,求着我们救你。”
不过轻飘飘一句话,病人仿佛被猛得击中,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气力,瘫在那里,嘴唇抖了抖,“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眼泪都出来了,痛哭流涕,“我只是想活下去……医生说我还有几个月……”
“但你贪心,想活得更久。”
“所以找到我们,签下合同。”
“所有的风险在事先都告知过你,可能活下去,也可能会死,如今也只是其中一个结果。”
付萧冷漠地注视着他,就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以至于他甚至有些麻木,看着这些人满怀希望地进入这里,或是得偿所愿,或是重归地狱。
“进了这里,没有回头路。”
“这里贩卖任何药物,唯一不卖后悔药。”
这个病人被带走了。
付萧这才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池央,皱了下眉,“你胆子挺肥,这里都敢来。”
池央:“还好吧。”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付萧,昨天还躺在手术台上不知生死,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居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比起之前在学校里的温和,现在身上多了几分冷意。
看着池央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想进去看看?”
池央:“可以吗?”
他想起付萧刚刚说的那句,这里贩卖任何药物。
绝症也能在这里医治?
通过非法手段获取活下去的生机?
天堂?还是地狱?
倒是怪不得,能够搭上那么多势力。
“可以,”付萧扯了下唇,神情有点冷,“只要你成为里面的实验品。”
池央摸了下鼻尖,这杀意有点重。
不过正常。
刚刚没有叫人顺便把他抓进去已经不错了。
“这里面都是在实验?”
付萧没理他,转身离开,像是多看他一眼都会忍不住。
池央看着他的身影,“师兄?”
付萧神情一滞。
“对不起。”
池央语气有一些奇怪,“你的腿怎么了?”
“没怎么,”付萧背对着他,声色极为冷淡,“这里不允许随意靠近,被抓进去成了实验品,没人会救你。”
说完,他就走了。
池央回头看了几眼,门被关上之后,很少有人再出来,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他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片段里有医生模样的人,围在他旁边,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着他。
“失败,现在进行清除。”
池央摇了下头,收回神,朝着付萧离去的方向过去,付萧的腿脚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怎么,走得并不快,很快就被他追上。
“师兄,我一个新人来这里需要做什么?”
付萧脚步顿住,偏头看了他一眼,“谁是你师兄?”
“不是你吗,”池央反问,“老师说的。”
付萧拧眉,看着池央,然后露出一个冷笑,“看来你归我管。”
池央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认真的?
就说他老师不是什么好人。
“就这么生气?”
花园里,一丛金赤的花开得极为绚烂,香气四溢,身姿修长的男人手持着柄花剪,正慢条斯理地裁着一枝横斜出来的花枝。
他侧过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是挺喜欢他?即便是他和江衍谈恋爱了,依然在看着他。”
付萧面无表情,“那不过是任务。”
连青见低笑了声,“所以是因为他对你动手,不开心了?”
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凝注在花枝上,“你是他的师兄,比江衍看着他的时间更长,江衍不在的那几年,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被遗忘的时候。”
“如果你出现,依照你的个性,对他的了解,池央喜欢上你的概率会更大。”
“因为江衍根本不懂感情。”
“可惜,你的脸,与江衍有几分相似。”
“注定是个替代品。”
付萧的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只要正主在,他看到你就会不开心,会想要你消失。”
说到这,连青见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提醒过你,不要过分倾注自己的感情。”
他看向付萧,有一抹光落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声音却依旧温柔。
“除非你让正主消失,完全取代。”
话落,一枝横斜的花枝被剪断,掉落在了地面上,溅起些许灰尘。
“这里风光如何?”
中午用餐时间,连青见问他的学生。
池央点头,“很不错。”
除了有大量监控,没有信号,不能外出之外。
风景方面确实没得说。
重点是很多地方出入使用都需要权限,他现在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三无人员,连工作人员进入的地方都不能去。
想到这,池央问,“老师,我没有权限吗?”
连青见沉吟了一下,“你可以问你师兄借。”
“问他借?”池央皱眉,“不可能,我看他倒是想杀我报仇。”
“我得离他远点。”
连青见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里除了我,他的权限最大,你确定不想要他?”
池央眨了下眼,“那老师把你的给我不就行了,我可是你的学生。”
他起身倒了一杯红酒,放在男人面前,“借我用两天吧。”
连青见看着他的举止,乖巧的模样,面上带着一分纵容,却没有动那杯酒,“你连你的师兄都没有搞定,要老师的有什么用。”
“乖,不要贪心。”
池央心里啧了声,口口声声老师,连一分钱都不给,太抠了,这个老狐狸。
“那我去找师兄。”
连青见目视着他消失的背影,轻笑了声。
没用就丢,他这个学生还真是。
池央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他那个师兄,最后问了人,才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在一个房间的病床上看到人。
有医生在检查他的身体。
他过去的时候,检查已经将近尾声,房间里的人并不多,两个医生和护士,付萧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半解着,露出大片紧实胸膛,脸上没什么表情,非常淡漠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到了池央,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带人过来的护士小姐姐本来泛红的脸色霎时一白,以为自己惹了祸,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他说,他是,你的师弟。”
池央对护士小姐姐安抚地笑了下,“没事的。”
他问付萧,“师兄,你吃饭了吗?我让人给你带了饭。”
付萧视线准确地定在他身上,看了他足足几秒,池央都要以为他会说滚,然而付萧眼神讳莫如深,“池央,如果你足够聪明,现在应该在学校里,继续上你的学。”
语气虽然很糟糕,却是让他离开的意思?
池央神色惊讶,“我以为你现在会想看到我,”怎么说也是新鲜出炉的仇人,还主动送上门,上好的报仇机会。
但不知怎么,付萧转过脸,视线挪到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象,没再说话了。
池央发现他这个师兄脾气真的挺好,不愧是左右称赞的好朋友,居然没有发火,面对自己的仇人能如此冷静,而且他竟然在对方身上没看到一点恨意与厌恶。
属实心态很好,稳得住。
直到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池央走过去,“这是你的房间?”
付萧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一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病房,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桌面上有一个透明花瓶,插着几枝娇艳的花,给这个房间点缀了一点亮色。
池央觉得这花八成是刚刚那个护士小姐姐插的,他这一路问过来,只有那个护士好心帮他,明显对人家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帮他。
“你的饭呢?”付萧问。
“我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池央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睛,“本来我想在楼下那个餐厅里给你买饭……”
付萧:“嗯?”
“然后我没钱,”池央摊手,“买不起。”
付萧:“……”
“需要工作证,但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付萧看出了他什么意思,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依池央的个性,根本不会找他。
他从旁边拿起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扔给池央。
“这是你的手机?”
“不是。”
付萧当着他的面,指纹解锁,“个人智能机。”
他轻抬下巴,“订餐。”
池央浏览了一下界面上的标识,其中确实有一个餐饮标识,点了进去,“你想吃什么?”
他坐在旁边,微微低着头,细密的睫毛半垂着,付萧稍侧了下头,看着他,“都行。”
池央随意点了几样菜,考虑对方是一个病人,主要以清淡为主,然后开始摆弄这个智能机。
“能联系到外面吗?”
“不能。”
“只能在这里使用?”
“嗯。”
“有什么使用条件?”
“离开主人三米外,自动关机。”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你跟江衍什么关系?”
付萧这次沉默了片刻,扯起一抹笑,“你难道不应该问江衍跟你老师究竟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付萧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论及血缘关系,江衍该管你的老师叫——”
“小舅。”
“连小舅都不叫了?”
地下操作室里,操纵台上宽大的荧屏里此时正浮现着一个人影,对方显然心情不好,年轻俊气的脸绷着,眉目森冷,声音都冒着一丝寒气。
“滚你妈的小舅。”
连青见笑了声,“都多大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我看你的小男朋友性格就不错,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不耽误。”
一提到池央,江衍脸色缓了一分。
“你把人交出来,不然我把你所有的地方都炸了,寸地不留。”
真是直接的威胁。
连青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外甥实在是过于桀骜难训,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除了自家小男朋友。
“你没觉得你太黏他了吗?”
“那是我的事。”
“还是你在害怕?”连青见唇边带着一丝笑意,慢悠悠说,“你无法把握力度,不知道怎样的表达才能让对方更喜欢。”
“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成为了你的弱点。”
江衍反应很冷静,“他不是弱点。”
“哦?”连青见微微挑眉,眼里有一丝玩味,“那就让我看看。”
“这是我跟他的事,”江衍神情冷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连青见说,“他是我的学生,在我这里难道会出事?”
“人在我这里先住几天,”男人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我要的东西,你该准备了。”
两分钟后,通讯断掉。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无声,连青见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冰冷坚硬的台面,思索着刚刚的对话。
不是弱点?
他脸上缓缓露出一分清淡的笑意。
傍晚。
池央发现他这个老师对他的生活起居真的是很大方,不管点什么,厨房都能给你做,而且美酒美食,还有美人。
对,多了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
之所以注意到对方,是因为这人并没有穿着与佣人相同的服饰,而是一身黑白修身制服,黑发黑眸,安静有礼地站在那边。
说实话,这个岛里的人颜值都不低,池央有理由怀疑他老师完全是凭借颜值挑人,丑的碍眼的绝对不要。
他看了看那人,问他的老师,“这是谁?”
“如果你想要的话,他会是你的助手,”连青见带着几分兴味地看着他,“想要吗?”
池央直觉有诈,“助手有什么用?”
“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包括替你去顶命。”
池央看了看那个青年,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连青见笑了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师开个玩笑,这位的真实身份是个小提琴手,想听音乐吗?”
池央面露失望,“还以为真有个助手。”
连青见唇角弯了下,“你要是想要,可以问他要不要跟你走。”
池央支着下巴琢磨,“我要一个提琴手有什么用?”
“也许给你演奏一曲?”
池央看了眼他这个老师,实在是搞不懂对方到底要不要往他身边塞人,难道是觉得他那个师兄不靠谱,过于心软?
“我觉得我师兄挺好的。”
连青见神情微妙地变了一下,“所以你想要你的师兄?”
他沉吟片刻,点头,“明天我问问他。”
池央:……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有坑。
他谨慎回复,“不用了。”
连青见叹了口气,“你师兄会伤心的。”
池央神情平静,“我觉得我也挺伤心的。”
“哦?”
池央撑着脑袋,抵抗着困意,慢吞吞地说,“我有点想江衍了。”
他对男人眨了下眼睛,“小舅,要不你让江衍也过来吧。”
然后再让他把这里炸了?夷为平地?
连青见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放心,过几天他会过来的。”
“是吗,”池央看起来有一点开心,“那是什么时候?”
“也许几天,”连青见看着池央,“他这么喜欢你,一定会想要你。”
那就是做了什么交易。
池央看似很诚恳地问了句,“小舅,你跟江衍关系怎么样?”
连青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变深,“很好。”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这话说得池央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好在他很能沉得住气,眉眼弯弯,“我也喜欢像老师这样长得好看的人。”
连青见点头,“乖孩子。”
池央:“……”
乖你妈。
哦呸,这是江衍的小舅,自家男朋友小舅的妈……嗯算了,不骂了。
吃完饭后,他就离开了。
连青见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那个小提琴手的面前,青年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动,神态间却有着说不出的恐惧。
这里没几个敢跟axius神态自若地说着话,因为深知他的残忍,冷血与无情。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冰冷帝王,所有不听话的人都被残忍地处理掉了,狠辣的手段令这里能够一直安然无恙地运行着。
e.a组织的不断扩大,吸纳全球各处人才,控制着医学命脉,引导着各方势力。
而刚刚那个年轻人,是他所见到的唯一一个敢在axius面前嬉笑玩闹的,还是在餐桌上。
连青见抬手,挑起青年的下巴,淡漠的目光落在这张还算不错的脸上,打量了一会。
青年被他看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表面却始终维持着平静神色,低眉顺眼。
片刻后,axius终于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引诱一个男人你会吗。”
青年僵硬点头,“会。”
“去求他上了你,”连青见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吩咐,“你可以获得自由,否则,就去喂鱼。”
顿了顿,他微微皱了下眉,“让那孩子感觉舒服点,不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池央突然打了个喷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靠在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不知是从哪里搞到的,倒了些白色的药粒在手心里。
低眸瞧了一眼,仰头,一口吞了。
片刻后,他去拿了一套衣� ��,准备洗澡,却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池央把衣服扔到床上,汲着拖鞋过去开门,门口正站着刚刚那个小提琴手,手里端着盘子,“axius让我给你送吃的。”
是一些造型精致可爱的点心和牛奶。
池央有些无语,因为特别像是给小孩准备的饭后甜点。
他侧过身,让人进来,“你叫什么?”
语气很随意,就是随口一问,青年的动作却微不可察地停滞一下,微微低了下头,“807。”
编号?
这话让池央多看了他一眼。
青年察觉到他的视线,放下东西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背对着他低声问。
“你想不想离开?”
“你知道怎么离开?”池央挑眉,据他今天打听,下次开船的节点是在半个月后,除非是直升飞机,能够经常往来,但直升飞机只有高层能召动,而且听说这附近区域都是他们的地方。
他在想,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会没有武器,武器会放在哪个方位。
青年这时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带着一点期待,“我告诉你,你会救我吗?”
池央:……他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好人?
他点头,“会。”
青年靠了过来,似乎是要凑到他耳边说话,池央的眉动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任由这人靠近。
直到他抓住了这个人的手,瞥了眼那指缝间隐约泛着的银光,似笑非笑。
“你往哪摸呢?”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困,反应还能这么快。
“你说你可以救我,”他带着几分求饶。
池央眉眼弯了下,“怎么办,我不是个好人啊。”
他靠近几分,声音轻缓,似是蛊惑。
“你把你的命给我。”
“我就能让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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