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罹王爷在宫中也算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可是如今身在冷宫,却是见不得宫中那些往年的熟面孔。
当天上皎洁的月光几乎普照大地之时,三人盘腿坐在大殿内,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三人在静静打坐练功,吃饱喝足的三人压根没有想到,在密不透风的草垛后面,一双浑浊中透着亮光的眼睛正盯着几人,准确的说是正盯着面不改色的罹王爷。
罹王爷是长相相当出众,可是凤邪的长相也不错,甚至更加俊美,在即墨罹一呼一吸之际,隐隐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自他住进来那日便开始觉得不对劲,究竟是谁在看他呢?
即墨罹收敛心神,察觉对方并无恶意,也未放在心上,可是渐渐地,即墨罹有些坐不住了,他双眼猛地睁开,入眼的便是一双黑的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爪子’朝着自己的方向伸过来,貌似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睁眼,还未来得及收回手。
“谁?”
即墨罹的声音将那爪子吓得一惊,立马缩了回去,一时间草垛后面再无声响。
“王爷,你怎么了?”
“这大晚上的也不点灯,你这样大惊小怪是闹哪样啊?”
穆青和凤邪的声音先后出口,即墨罹觉得自己方才似乎确实有些过了头,再者揉揉眼睛,似乎是在这忽明忽暗的地方看花了眼。
“本王....做了一个梦!”
即墨罹尴尬的极力掩饰,可明显是起到了欲盖弥彰的效果,他低低咳了几声,在穆青与凤邪惊讶又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即墨罹很自然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老僧入定。
“大师,你说本太子现在该如何对付即墨罹?当夜他只有两人,便可以轻松逃跑,若想一击必中,可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啊!”
太子在东宫对着身边那个蒙面的黑衣人开口,那人被太子称作巫师,扮相更是神秘,几乎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隐在月光下几乎看不到形状。
“太子阁下,这罹王爷生性狡猾,用一般的法子,怕是治不了他,您且消消气,然后....”巫师在即墨朗耳边低语几句,即墨朗眼中逐渐闪出亮光。
在巫师几句话的引导下,即墨朗对着外间吩咐,“来人,去后宫将淑妃娘娘请来,就说本太子有话与她商议。”
小太监领了命,一溜烟的朝着后宫淑妃所居的锦素宫跑去,不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太子身边,谁知小太监冒着被太子斥责的心情回去,看到满面堆笑的太子时却非常诧异。
“大师,你说的真没错,淑妃确实没有来,真被你猜对了。”太子的心情显然大好,在他一番夸奖之下,那巫师伸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
“太子殿下乃天降贵子,九龙之气马上便可溢满,现在龙气尚不稳定,只因这宫中女子在作乱。”
那大师神神秘秘的在太子已经有些得意忘形的脸上加了一把火油,只需要这把火烧得更旺。
“太子殿下自小便是在苦海中长大,母妃本是殿下之命根,原本殿下命格便是这天下之主,可有人却将您的母妃活活打死,使出这等残忍手段之徒,必定是也知殿下命中阳气冲天。
倘若殿下发怒,必定是九五至尊怒牵全身,这天下必定会打乱啊!索性殿下如今遇上了我,那只是不知那丹药,殿下用得可还满意?”只要将那丹药吃上七七四十九天,五行曜日之时,必是殿下荣登大业之日”。
巫师一番哄人的话说的是有理有据,对于经常服用丹药的即墨朗来说,这话实乃天籁之音,可遇而不可求,于是他变得更加虔诚,向着大师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这大殿中你来我往的以礼相待,若是被当今皇帝看到,怕是要气得鼻子都歪了。
此刻的太子压根没有想过,自己是皇室太子,这九五之州天上地下独有的人物,现如今对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江湖骗子施礼,真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如果有人来皇帝的御乾宫来看,必定会发现多日悬空的床榻之上,正躺着曾经熟悉的那个明黄色身影,而在床榻一旁,正是满眼慈爱盯着皇帝睡颜的德公公。
德公公与九公主是皇帝一早便命人等在京城的,眼下后宫嫔妃的死活已经不在皇帝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是放不下一直服侍他的德公公,以及自己唯一的九公主。
太子回想着昨夜自己在床上令那胡人美姬连连求饶的场景,脸上喜悦之色更甚,他的脾气最近见长,做事越来越不动脑子,几乎事事皆要依赖那身边形影不离的巫师。
等到太子兴奋的令人将淑妃娘娘‘请’至东宫之时,那站在一旁的巫师从容不迫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只是在极力掩饰。
“不知太子殿下这深更半夜将本妃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淑妃是四大妃中地位稳固的一个,九皇子定居虞城,九公主深受皇帝喜爱,所以说起话来也是雍容不迫。
“淑妃娘娘,本太子叫淑妃来,完全是一片好意,淑妃娘娘可知,这虞城似乎出了些问题。”太子眼神定定地看向面前这个半老徐娘一般的人儿,身体的躁动似乎在叫嚣着。
“太子殿下究竟想说什么?虞城出了什么事,那自然是要等皇上回来做主,本妃一介妇人,又能做的了什么!殿下莫不是找错人了,要是殿下没有什么事,那本妃暂且回去了。”
淑妃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太子爷没有预料到淑妃这么不讲情面,说走就走,竟然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不顾。
正要发脾气,太子身旁的巫师轻轻拉了拉太子宽大的衣袖,随后开口道:“娘娘莫不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知娘娘可否与在下内里一叙,或许...在下这里有娘娘需要的东西也不一定呢?”
正欲抬脚离去的淑妃听到背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不由自主的回头,这才看到太子身旁原来还有一人,也似乎不能算作是个人,全身漆黑,甚是阴暗。
“你又是谁?太子殿下这东宫,还真是‘卧虎藏龙’呢!”淑妃看都未再看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人一眼,转头对着太子讥诮出声。
“本宫劝淑妃娘娘还是与大师进去吧!切莫在此争什么口舌之快,本宫断不会对娘娘有半分不利的。”
听到了太子的保证,淑妃一直强装淡定的心似乎微微放松,眼看着自己今晚是非要听这什么劳什子大师‘指点’一二了,淑妃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跟着那人入内。
淑妃向来是个有节操有手段的女子,这刚入殿内,双眼看似随意瞟去,却只是心下觉得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要找件趁手的武器,淑妃的眼睛看向室内花瓶中随意斜插着的剑,随后脚步无意间像那处移动。
谁知,那剑被人轻轻拿起,那人出声:“淑妃娘娘似乎很喜欢在下的这把剑?可是淑妃娘娘可知,这是当年在下忍痛斩断情丝的利刃,它伤人伤己,娘娘这样的娇柔之躯,动不得。”
原本黑衣裹身的男子一手持剑,一手慢慢将自己面上的面具解下,复将头上兜帽掀开,室内微微跳动的烛火在噼啪作响,淑妃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淑儿,你可还记得我?”
男子眼中满是解不开的情愫,他直勾勾的望着淑妃,将手中的剑横在两人之间,剑刃之上赫然刻着‘淑亦’二字。
“亦然?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进宫来了?”
淑妃万万想不到,这是自己少女时候的玩伴找上门来了,他叫赵亦然,是城东布坊老板的独子,因一见伊人误了终身,淑妃的父母得知淑妃在与这么个身份低贱的人心生好感之后,暗中派人将他们一家三口斩于剑下。
可是老天有眼,赵亦然在父母死后逃了出来,再次见到他曾经的淑儿,便是在这即墨的东宫,只因他寻仙问道这多年,偶然路过京城,看到民间有皇宫妃嫔的画像,他这才发现了淑妃。
为了一探虚实,或者说他背负父母之深仇大恨,心下未免有气,心有不甘,便策划入了宫,待在太子身边。
而近日,他终于得见了曾经的女子,可是....对方已经是这皇宫中地位甚高的淑妃娘娘,甚至是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那么高傲,一如往常。
“当年你府上派人杀我父母,如今我只想当面问个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最后连一声离别都没有跟我说,你在这里当真不受良心的谴责,当真过得快乐吗!”
面对曾经的郎情妾意一声一声的斥问,淑妃的心早已不似往日那般波澜起伏,时光不留人,却终究要辜负了昔日深情。
“我向我父母为你们惨遭的变故说一声抱歉,虽然姗姗来迟,可是当年我的父母当真不该那样做,可她们也是为了我好,你....别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了,你应该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淑妃这话说的没有半分作假,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早已忘却那豆蔻时候的辛酸往事,可是在一直执着于心,苦苦寻求的赵亦然心中,此话便像万把利刃,深深插进了他的心中。
或者说支撑他这一路走下来的支柱在瞬间倒塌,他的面容再也不可抑止的抖动起来,眼中蔓延开来的疯狂在瞬间几乎将人席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