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穆瑶抬起的步子便是一顿：“丹茗？”
“穆瑶姐！”丹茗似是在外面站了许久，发上的一缕柔丝已经被晨风吹乱。
她笑盈盈的看着穆瑶，眸光中隐有一丝喜悦。
“你怎么来穆府了，找我有事？”穆瑶见她心情甚好，便也知不是坏事，心下安定，不解的盯着她。
“大少爷说今儿他不能去白府了，特意让我过来陪你一同去。”
穆瑶秀眉微蹙，这又是搞什么名堂，难不成我还不认识去白府的路了？
心中猜测，穆瑶随即淡淡瞥了一眼丹茗：“少爷为何让你陪我？”
听这话，穆瑶更是不解，自己又不是千金小姐，何事出门要人跟随了！
“少爷说最近他忙，你一个人在白府，怕是要人帮忙也不成，便要我跟着你。”
说话时，丹茗唇角不自觉的上翘，在她看来，穆楚宁能给自己接近穆瑶学东西的机会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说完便要去接穆瑶手中的包裹。
“不用，我自己来。”穆瑶明眸动了动，复杂的看了丹茗一眼：“走吧。”
说着，转身将门关上，在穆府众下人异样的目光中先丹茗一步出了院子。
一路上，丹茗都跟在穆瑶身后，一副不敢逾越的样子。
将脚步放缓，与丹茗并肩，穆瑶侧头看她：“不管是不是少爷吩咐，你我是一样的人，我不是府里的小姐，只是个丫鬟，你不必如主子般待我。”
穆瑶实在不习惯这身份的转换，何况自己也实在不用人跟着。
见丹茗低头走路不语，穆瑶索性停下来。
身子微微侧向丹茗的前方，挑着眉看她。
“我……”丹茗被穆瑶的举动晃的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抿着唇不敢抬头，手中的帕子被她搅成了一个麻花髻。
穆瑶见她一脸的胆怯，表情微微缓和，冲她淡淡一笑：“不是说了你我是一样的人吗！”
“穆瑶姐，我虽不是穆府的丫鬟，可，能在扇坊谋个活计实在不易。大少爷吩咐的事，我若做不好，怕是要被赶走的……”她咬着嘴唇低低道，似乎生怕穆瑶不高兴：“穆瑶姐，我家里穷，我娘本想着要将我卖到府里做丫鬟，我爹又舍不得，恰巧大师傅回乡路过我们村子，见我在帮一家小扇坊缝扇面，觉得我还算有点悟性，便破例让我在扇坊学徒。”
她说着说着，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见她可怜兮兮，穆瑶亦实在不忍心，只微微摇头：“做学徒便是做学徒，只要你肯用心学习制扇，自然不会有人赶你走。”说罢，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走吧。”
说着故意慢了一步，与丹茗并肩而行。
行至白府门前，穆瑶便瞧见白景川正站在白府门廊边，面露焦急的左右踱步。
“白大哥，怎么了？”
纤眉微微一蹙，穆瑶急走几步，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穆瑶！”白景川一见穆瑶身影，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我正等你呢。楚宁呢？”他向穆瑶身后看了看问。
“出了什么事？”
白景川瞥了眼她身边的丹茗，侧头向府里扬了扬下巴：“你先进去。”
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不想被旁人听去，支开丹茗，白景川将穆瑶拉到了一边。
丹茗迟疑了片刻，看了看穆瑶，垂眸弓身施礼后，独自进了白府偏院。
“山本今日请了我爹与程老爷，似乎是要谈关于成立商会的事。我听说昨儿他去穆府了？”
说着他探询的看了穆瑶一眼：“怎么不见楚宁，难不成你们不知道？”
他自是知道，穆瑶虽是穆家扇坊的扇娘，可生意上的事，她是没有发言权的。
“知道！”穆瑶只淡淡回了一句，便要往白府里进。
“穆府可是拒绝了？”他侧着身子边看穆瑶边跟着往里走：“这个山本看来要有大动作了，我们是不是要抓紧了。我是想在他没有联合到更多商家时便推出我们的扇子。”
穆瑶只微微垂眸，听着他说。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白景川如此积极是为了向白老爷证明自己，还是求胜心作祟了。
“白大哥不必太过着急，做完我已将大部分的工序完成了，等下吩咐伙计照做便可。至于生产的数量与出售的日期还要你与我家少爷商量了。”
说着两人便已经走到了白府偏院的临时制作间。
“只要可以按照我们之前预计的时间将扇子上市，给东洋人一个教训，不再改轻视京城的扇坊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穆瑶微微侧目，眸光迅速在白景川脸上掠过，隐隐有一丝质疑浮现。
穆瑶对此次制扇的目的很明确，但她不清楚，白景川不仅答应合作，又如此出力，是否与自己真的是一样的心思。
见穆瑶不说话，白景川面色微微沉了下来，似有些话不吐不快。
他将穆瑶拉到房间内，将门掩上。
“白大哥，这是？”穆瑶心中微动，抬眼盯着他。
“不瞒你说，我今日如此焦急是因为收到了一个在江南的朋友的来信。”
穆瑶不解，眉梢动了动，只看着他，等他继续。
“我自小在江南长大，他与我是好友，又是一起留洋的。他家里是做染布生意的。”
白景川径自走到茶案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穆瑶坐下，随即倒了一杯茶。
穆瑶岂敢让白家少爷倒茶，慌忙起身，惶恐的向后退了一步。
“穆瑶，你与我不必如此拘礼。我受了西方思想的影响，对主仆这种不平等的制度是保有看法的。”
穆瑶微微愕然，从古至今，主与仆的制度便是划分的很分明的。
虽然将人划分成高低贵贱是理所当然的，但穆瑶觉得毕竟人都是一样的，自己并不是贪图富贵，而是想得到一个公平的机会，无论是在感情还是在制扇上。
她认为自己的想法很可怕，自己是仆的事实是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
但她亦从未想过一个主子居然会抗拒这种思想和制度。
穆瑶依旧不说话，只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与你相交，是把你当朋友。”
见白景川目光真挚，便亦回了他一个明媚浅笑：“白大哥，穆瑶有幸被人抬举，但我毕竟是丫鬟。”
白景川一摆手，阻止了穆瑶接下来的话：“我想或许以后，你便会理解我的想法。”
说着向外瞥了瞥，见没人，方才开口道：“我那个江南的朋友，他家里最近生意十分不景气，几乎要关门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