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姐，绣线是可以让你看，只是……”顿了顿，亨利怀疑的看着穆瑶。

“亨利先生请放心，既然我可以一个人来，购买这点绣线我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亨利觉得穆瑶和其他大户人家的丫头有些不同，似乎有那么点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子的风范。

他招呼那名柜台后的女子将样品拿了来，递到穆瑶手上。

穆瑶面上仍旧淡定，心里却激动不已，这可是她创意灵感的必需品！

接过绣线，穆瑶轻轻用手抚过，这绣线的确与平日见过的线不同。

绣线看上去光滑，线面平整，特别是光泽度，几乎是穆瑶见过的所有绣线中最亮的，色泽也分布的很均匀。只是摸上去手感却有些粗糙，凹凸不平。

穆瑶诧异，这看着平整的线面，为何摸上去却如此粗糙。

“亨利先生，你这里可有比较暗的地方。我想看看这夜光绣线是否真的可以在暗处发光。”

“哈哈，当然，当然。”亨利爽朗一笑，命人拿来一块黑布递给穆瑶。

穆瑶怔了怔，随即掩嘴笑了：“亨利先生倒是省事。”说罢抽出一根绣线用黑布罩住，再透过细小的缝隙往黑布里看。

果然，那细细的一根绣线在黑暗中正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

穆瑶不由身体向前凑了凑，心中已是大喜，这不正是她要的效果，只要将这绣线绣到扇面上，扇面便会在夜晚发光，那景象，穆瑶只想一想起来就心潮澎湃。

心中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穆瑶按捺住狂喜，面上仍旧笑容淡淡：“线的确是可以发光，只是……”见亨利满脸的自信，穆瑶眉峰一挑：“这线怎么卖？”

“穆小姐要多少？”似乎是早就有了把握，亨利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欢喜。

“要多少，那要看亨利先生给什么价钱了。价格合理自然是多些，若高于市价，恐怕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穆瑶一副久经商场老手的样子，话中没有丝毫的渴望，非买不可的意思。

其实她心里始终在打鼓，这绣线满京城只有那亨利一家有，若他漫天要价，自己又当如何！

“市价？”亨利摸着眉心，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穆小姐，我这绣线可是有市无价！”

“那亨利先生的意思是？”

“一捆绣线五十文。”

亨利倒是干脆，直接报价。

“五十文？”穆瑶眉头皱起，这一捆绣线也不过可以制两柄扇子，居然要五十文。

她在脑中迅速做了一个预算，一捆绣线，按照自己现在的构思，至多可以做两把扇子。这还是在不浪费绣线的基础上，而刚刚开始研制夜光扇，浪费绣线是肯定的。

每把扇子若安新奇度来卖，至少可以卖到四十文。这中间的十五文除了人工，其他材料，不禁不会盈利，说不定还要赔钱。

这样算来，穆瑶收起笑容，眉头蹙的更紧了。

“亨利先生，我这可是诚心要与你做这买卖，你的价格未免也太高了点。”

“不瞒穆小姐，这绣线京城只我一家有，而且这些绣线都是从洋人那里进的，光运输费用也不少，何况我这小本生意，绣线嘛，也不是我主营产品，卖与不卖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说罢，亨利便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开始品茶，不再看穆瑶。

在他心里，一个丫头，若说买个针头线脑倒是可以做主，买成批量的绣线，价钱她是肯定做不了主的，何况就算与她谈妥了价钱，穆家也不见得就认可。

穆瑶身体向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早已看出了亨利轻视自己，也不多言，只将绣线拿在手里反复观察。

片刻，她才将绣线放在桌上，盈盈一笑：“三十文。”

“什么？”亨利面上有些不悦：“穆小姐是在和在下开玩笑？三十文，呵，不可能的。”

“亨利先生，我说三十文，已是给了你赚的空间了。”穆瑶挺直身子，笑容依旧面上却显出了郑重之色。

“这绣线虽说是极少有的，但这种新品也是很难被大众接受的。且不说有多少人会买这种绣线，就说这绣线要如何使用，恐怕多数人也没有想过，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种绣线的存在。亨利先生没有主营这绣线想必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吧。”说罢穆瑶浅浅抿了口茶，见亨利收起了无所谓的表情，若有深意的看自己，她也不介意，接续道：“这绣线论新，奇倒是没话讲，只是这做工，表面看着也没有问题，但放在专业的人眼里，可是有很多问题的。”

穆瑶捡了一条绣线在亨利面前晃了晃：“你看，这线看上去质地不错，但只要你轻轻一拉，便可知道柔韧度欠佳，还有这手感，并不光滑，我猜是因为技术达不到。虽然我不知道这绣线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但想必在打磨绣线的光滑度上，这荧光的材质还是有所限制的。”

话到此，亨利已经调整了坐姿，表情开始逐渐认真。

他眯着眼睛，目光在穆瑶与绣线间来回转悠，心中不得不对穆瑶另眼相看。

这个丫头，只短短时间，便将绣线的利弊看得如此清楚，又恰到好处的分析了市场的购买力。

见亨利不言语，穆瑶也不急，轻轻叹了口气，打出她最后的一张底牌：“亨利先生虽说是留洋回来的人，但对京城的生意市场想必了解甚多。可以成为穆家扇坊的合作伙伴，这可是很多商行求也求不来的。如果我们这笔生意做成了，我可以保证帮亨利先生在绣线这块领域打开京城的市场。你想，和京城第一扇坊合作的商行，怎么会没有人慕名而来呢。”

“哈哈哈，穆小姐不简单啊。”亨利突然哈哈大笑。

听完穆瑶的一番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穆家扇坊会派一个丫头来谈生意了。

“穆家果然是京城的第一扇坊，就连一个丫头都有如此才智。”亨利此时已对穆瑶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

“这里，少爷，就是这里。”

两人还未谈完，门口穆楚宁熟悉的声音便传进了商行。

穆楚宁与扇坊的一个伙计站在门口，正四下打量商行。

“瑶儿。”见到穆瑶正坐于沙发上，穆楚宁的心才算安下来。随即淡然冲亨利一笑，伸手上前：“你好，亨利先生。”

“这位是？”亨利起身，觉得今天还真是热闹，这人都扎堆儿往自己商行涌。

“少爷。”穆瑶扬唇一笑：“这位就是我们穆家扇坊的大少爷，穆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