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并没理会她的眼神，直接冲进了屋子。

吴妈眼睛翻白，脸色青紫，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穆瑶扑到她身前，双手捧着吴妈的脸，颤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妈的手没有一丝温度，身体僵直，脸上面容扭曲不堪。

“吴妈，我是瑶儿，你起来看看我。”终于，穆瑶微微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紧紧握住吴妈冰冷的手，慢慢贴在自己微热的面上：“吴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离开的吗，你为什么要丢下瑶儿？”

然而她的问话却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穆瑶转身，看着身后挤在门口的人群，眼中含泪的问：“吴妈为什么会自杀？”

众人皆摇头，有人小声嘀咕着：“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对啊。”

“那是为什么？”穆瑶缓缓将目光自人群移到门旁冷眼旁观的刘妈身上，见穆瑶看来，刘妈将眼向旁边一斜，摆出一副不清楚的样子，而嘴角却几不可见的向上扯了扯。

穆瑶慢慢垂下眼皮，转回头：“吴妈，这些年委屈你了，我这就带你离开。”说着她便起身在屋内翻找那张一直束缚吴妈的卖身契，可当她将所有地方都翻遍后依旧没有找到。

“瑶儿，你冷静点，吴妈已经去了。”穆楚宁在一旁，看到穆瑶如此，心痛不已，上前拉住穆瑶制止她。

“你放开，吴妈被束缚了大半辈子，难道死后你也不能让她自由的离开吗？”说罢她仰头看着穆楚宁，随即紧紧咬住下唇。

穆楚宁略微一怔：“瑶儿，你到底要找什么？”

“卖身契！”

穆楚宁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里已经被穆瑶翻遍了，却依旧没有卖身契的影子。于是他看向刘妈：“在哪？”

“她是穆家的人，怎会轻易将卖身契归还她，她自然是拿不到。”

“你胡说，吴妈明明已经和我说她将卖身契拿回来了。”

刘妈冷冷一笑，没说话。

“难道吴妈骗了我？”想到刚刚自己离开时，吴妈确实没有答应她明天一起走，穆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粗心了，竟没有发觉吴妈的异样。

然而为什么吴妈可以替自己拿到卖身契，她自己却不能呢。

穆瑶踉跄走到吴妈身旁，跪下，默默看着将自己抚养长大，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的这个她最亲的人。

吴妈这辈子，似乎都是在为自己活的。从她决定留在穆府，并将自己带回穆府的那刻，她这一生便只为穆瑶而活了。

难道是只能走一个吗？

穆瑶心中无数个念头顿起，之前她向二太太提出要走，二太太虽然也考虑到了自己与穆楚宁的关系，但却始终没有同意。

吴妈之前也曾向二太太要求离开，同样遭到拒绝且还遭到了怀疑，差点暴露了她们知道二太太杀人的秘密。

如今，吴妈却能顺利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如果不是她答应了二太太什么，那就一定是她用自己的自由换回了她的自由。

而二太太不放走她们二人也恰恰说明了她在怀疑，她在观察。

但是穆瑶不明白，即便二太太有所怀疑，即便她不能离开，但难道只有一死才能解决这事吗？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为了保护自己，在二太太没有发现她们知道她的罪行前，自己灭口。

这样即便二太太有所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了。就算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穆瑶的身份，知道了穆瑶知道亲娘的死因，穆瑶已经离开，她选择死去，二太太便再也没有可以威胁穆瑶的把柄了。

思及此处，穆瑶终于找到了吴妈自杀的可能原因。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料，那逼死吴妈的，除了二太太，是不是还有自己。

“吴妈，瑶儿带你离开，我们走。”穆瑶一只手托起吴妈的脖子，一只手去拉她的腰。

穆瑶纤瘦柔弱，根本抬不动吴妈，她用力的扯着吴妈的衣服，只听啪嗒一声脆响，一个玉色东西从吴妈的腰间掉了出来。

穆瑶捡起东西一看，竟是一枚做工精致，雕刻着龙凤呈祥花纹的玉镯子。这玉镯子的玉质十分清透，光滑，看上去价值连城。

“这是？”穆瑶仔细端详着，她觉得眼前的镯子似乎有些眼熟：“是二太太的！”

穆瑶认得，之前经常看二太太带着的，可最近却没怎么见过了。

“那不是二太太的。”从门缝中露出眼睛的一个二太太屋内伺候的丫鬟疑惑的说：“二太太那个上个月被月儿收拾屋子是不小心打碎了。”

小丫鬟声音虽小，但此时，屋内没有一人说话，她的声音便清晰无比。

“你说什么？不是她的？”穆瑶举起镯子，转身对着小丫鬟的方向。

“确实不是……”小丫鬟从未见过穆瑶如此严肃的神情，一时竟被吓住了，绷紧下巴将头缩了回去。

“那这个镯子一定是大太太的那个了，吴妈以前不是服侍过大太太嘛，说不定是当时大太太赏她的。”继小丫鬟之后，一个老妈子又开口了。

“这绝不可能，你是不知道，这镯子是有来历的。”府上的老人虽然没剩几个，但剩下的似乎都对穆府了解颇多。又一个老妈子接口说：“这镯子是穆家老太太专门为她这两个媳妇打造的，大太太当年柔弱，管不好家中事物，便去管了扇坊。而二太太却对管理府中事物十分有天赋，于是就负责管起了家。

老太太为了公平，就特意打造了这么一对镯子，以示两个太太平等看待。可是你们说，大太太是正房，哪里有这种规矩，当时府里传的厉害着哩，说大太太心存不满，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掉一滴眼泪。”

“这么说，这个镯子是吴妈偷的了。”之前那个说话的老妈子又插口，接着众人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这些话同样被穆瑶听的清楚，她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这镯子是娘的，那一定不可能是吴妈偷的，至于为什么会在吴妈这里她不得而知。吴妈死前将镯子放在自己身上，穆瑶相信，她一定是要让自己知道什么。

然而这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