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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黑的夜里黑漆漆，武天才和蛮姑猫着腰，贴着墙根小跑来到王府，偌大的府邸门前竟然没有点灯，蛮姑吹开一支火折子，擦亮浓墨般的黑暗。

微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花香？香气带着一丝孩提时代的甜味，像是杜鹃花的气息，又没有杜鹃花浓郁。

这味道，让她回想起遥远模糊的那个午后，母亲抱着她坐在摇椅上，轻声述说着蛮荒过往烟云……

武天才突然卷起袖管，左右开弓扇了蛮姑两个巴掌。

蛮姑登时就醒了，怒目相视：“你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要干什么。”武天才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火折子，两条眉毛一高一低，五官快要皱在一起，“你闭着眼睛，要用火折子烧自己的头发。”

“我有这么做吗？”蛮姑疑惑地问，龅牙更突出了。

武天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躲得蛮姑远远的：“你……你不会有夜游症吧？”

“我没有！”蛮姑翻白眼，“不过这香气，确实有些古怪，我一闻见就头昏脑涨，你感觉呢？”

“闻着挺香。”武天才扇动鼻翼，没有觉得香气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相比之下还是蛮姑更可怕一些，“你离我远点，我怕你突然发疯，用那个什么打雷掌伤人。”

“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一掌拍死你！”蛮姑扬手作打人状，武天才吓得脖子缩在衣领里，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胆小鬼，走到院墙附近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翻入王家府邸。

武天才也学着她的样子纵身一跃……结结实实撞在墙上，急得他又蹦又跳：“喂，本大侠进不去！帮忙啊！”

蛮姑的声音在院墙另一边响起：“三脚猫，在外面等我回音。”

“你别走，喂，龅牙妹……”武天才小声对着院墙喊了几声，始终没有听见回声，应该是蛮姑已经走远了，“臭丫头，竟然让本大侠在外面替她放风，看我不把她的龅牙扒光，麻脸变凹脸……”

就在武天才蹲在墙角百无聊赖的丢石子玩的时候，院墙内传来蛮姑惊慌的呼声，武天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抬起一脚踹门而入，弹弓皮筋拉满：“不许动，都举起手来！”

风声寂静，无人应答。一股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利箭般穿透武天才的鼻腔，直达他的嗅觉神经，那味道像夏天腐烂的甜食，也像生锈的铁制品，武天才连忙捂住鼻子，差点就吐了。

院子里躺着几具尸首，血液流入身下青砖的缝隙中已经凝固，每具尸首上都放着一朵艳丽的彼岸花，花瓣随夜风轻颤，像在为死去的生命送葬。

“怪不得偌大的府邸无人点灯……”蛮姑忍不住颤栗，“太残忍了！”

武天才捏着鼻子，探出两个手指夹起尸身上的彼岸花：“江湖中有谁会在杀人之后留下花来做记号？”

蛮姑回答：“很多，但是会用彼岸花做标记的人只有青冥魔教的圣女曼陀罗，不过……曼陀罗为了和怜花使者花非花在一起，十余年前就脱离了青冥教，从此销声匿迹，他们的爱情故事也随着二人的归隐成为一段江湖佳话。”

“她会不会已经重出江湖了呢？”武天才余光瞥到阴暗角落里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立马丢掉手里的花，健步追了过去，“谁！”

那人影猴子似的蹿得飞快，武天才也不是省油的灯，转弯踩上花坛抄了一条捷径，飞扑过去抓住人影，顺势反转手臂环住人影的腰背，一招“抱月琼风”就把对方撂倒在地——被秦远用这招打过好几次，总算能让他使出来教训别人了。

“还跑不跑？跑不跑？”武天才得意地把那人在地上荷包蛋似的翻了个面，拆下弹弓的皮筋把他的双手捆起来，“说，你是谁，看见了什么，王家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那人影蠕虫般扭动着，拼命用手遮住脸：“我……我不知道……不要杀我……”

蛮姑闻风赶到，气喘吁吁地说：“天太黑，差一点就把你们追丢了！”

武天才把人影拖到蛮姑面前：“抓住个活的。”

那人原本只是害怕，看见蛮姑的脸以后忽然发出惊恐的惨叫：“不要杀我……妖怪、妖怪！”

“王大元？”蛮姑拨开那人遮挡着脸的双手，不可思议地说，“他是王大元！”

“纳尼？”武天才没有见过王大元真人长什么样子，吓了一跳，把那人的脸拨正过来，“王大元，你是王大元？”

“我不是，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承认，路三弟是我杀的，李大哥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我杀的！”

王大元突然发起疯来，武天才什么也没看清，就觉得胸口被气浪一样的东西用力撞了一拳，整个人向后飞去：“妈呀……”

“他走火入魔了！小心！”蛮姑喊道。

此刻王大元已经神志不清，光凭内力便震碎了武天才捆他用的牛皮筋，双目赤红地走到武天才面前，单手箍住他的喉咙：“我杀了你！”

武天才被他攫着脖子，耳朵一阵嗡鸣，只觉得全身的气息都涌在鼻腔里：“咳……大哥，有话好好说，人生如此美好，何必如此暴躁……”

“杀！”

蛮姑悄悄走到王大元背后，对准他的穴道，提起八成功力一掌拍下——王大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突然一个转身，将武天才挡在自己面前，蛮姑收掌不及，一掌拍在武天才的肚子上。

“哎哟我靠！”武天才杀猪般哀嚎。

蛮姑一下子慌了：“对对不起！谁叫你站在那里的！”

“龅牙妹你眼瞎啊，我是自愿站这儿的嘛？”武天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哎哟，我没有知觉了……要死了要死了……”

“你……你别吓我，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蛮姑心虚地说，风云雷掌的掌力足够劈断大树，就武天才这个小身板还不够她打的，刚才那一掌怕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再看另一边，王大元又攻了过来，“小心！”

“去你姥姥的熊。”武天才仰躺在地，抬起一脚踹在王大元的命根子上，“滚边去，没看见本大侠正伤心着么？”

这回轮到王大元满地打滚地哀嚎了，蛮姑顺手点上他的穴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武天才问：“唉，你挨了一掌，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有事啊，我打你一掌你说疼不疼。”武天才不以为然地提了提裤腰带，大拇指一蹭鼻尖，指着王大元没心没肺地笑道，“哈哈，本大侠断情绝义腿的滋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