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决斗
那天晚上，阿海继续说：第二天，我还懵懵懂懂卷在被窝里，琳娜就跑进房间，把我从床拉起来。跟着，我们每人吃过两个玉米煎饼——玉米煎饼是她家里的主要的食物——就向她的父母道了别，支开她哥哥那两个儿子，驾起摩托车往小山丘背后那片海滩去。一路上，琳娜边开着摩托车边对我说，只有那里的海滩才是这里最美丽的地方，带你到别的地方，只会增加你的苦恼和难堪。我于是对她说，我既然来到你们这里，就不会想得太多，我只希望从那海边瞧得见我的祖国，从海上回到我的家乡去。她立即说，你发梦吧，你辈子只能在梦中回去啦。接近那片海滩时，太阳已经升起在海平面上，很多居民老百姓正在沙滩上散步，有的男子和小孩脱光了衣服在海水里游泳。我望着他们那光溜溜的黝黑的身子，仿佛见到了一条条黑色的鲨鱼在浪花里跳跃着。我估计我的家乡就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于是望着火一般的天边问了琳娜。然而，她却对我说，那是天神的宫殿，你的家乡不可能在天神的宫殿里的，你也不可到得了天神的宫殿里，你就不要痴心妄想，想坏脑想坏肺啦。
海滩上种着一大排的椰子树，椰子树一直延伸到海岛的尽头。椰子树在拂动着，一条条长长的影子落在沙砾上，更增添了晨早的清新和静寂。椰子树上吊满了果实，有的小男孩像猴子一般爬到树上，有的孩子树根下捡着掉下去的果实。椰子树挺拔苍翠，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漂亮的椰子树，它们把这片海滩点缀像一幅图画那样。那时候，阳光暖融融，浪涛时不时会冲到海滩上，但马上又退回去，发详和声音，好像在欢声笑语一样。这里的海水洁净青蓝，蓝得像一面镜子。我们漫步在海滩上时，叫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眼前这片海域里，我居然看不到一艘海盗船，也见不到一个荷枪实弹的武装兵士，好像这里是旅游圣地，是一个充满欢乐、充满温馨的游泳池一样。在这片海滩里，在这片充满欢乐的海洋里，我几乎嗅不到半点穷困潦倒的气味。这里的沙砾又细又滑，发着金子一般的亮光，我时不时把双脚伸进一大堆沙砾里，感到非常温暖。海边的沙砾里还有数不清的石螺和贝壳，我还捡了很多石螺和贝壳放到我的袋子里。不一会，我们从两个正在晒太阳老人的身边经过，突然一阵海浪向我们的扑来，琳娜一声惊呼，跟着就咯咯大笑着拉起我一下子冲进了大海里。
在海浪里，我想不到那么肥胖的琳娜的水性居然会这么好，她简直就像一条大鲨鱼一样。她一会钻到了海底，一会又从浪里跳跃出来，看得我目瞪口呆。游了几分钟后，我就上了岸，坐在沙滩上观望着她，她却继续在海里畅游着。半个小时后，琳娜才也上了岸。她湿淋淋地来到我的身边，把手臂挽到我的腋窝里，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里闪动着海水般的蓝光。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蒸干了我们身上的衣服。琳娜说她太疲啦，于是喊我驾驶摩托车，她坐在我的身后。她一路上搂得很紧，搂得我浑身发烫，叫我有几次差点儿想停下车，把她抱到怀里，可是，我还是强忍住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一个小山岗上，我们正要从一条小路冲下去，有三条粗汉子忽然从旁边一丛树林里冲出来，拦在我们面前，领头那个还用一挺8mm口径的轻机枪指着我们，呼喝我们从车上滚下来。这几个男子都披着裙子，披着头巾，只露出黑鼻子和黑眼睛，非常像是基地里的武装人员。领头那个男子比另两个年轻得多，也肥胖得多，鼻头像一块肉瘤一般，手臂滚圆得好像猪蹄那样。我见到这几个男子眼露凶光，好像要向我们开枪，急忙把车停下。琳娜接着从车上跳下来。她一下到地，立即就跑到那个领头男子前面，两手叉腰对他叫道：
“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还缠住我干什么？”
“难道你要嫁给这个中国人吗？”男子侧着头说。
“我嫁给谁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难道你跟他上床啦？”
“对呀，我已经跟他上床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司令也同意啦？”
“当然！——快点滚开，我要回家去！”
男子把枪口垂往地下，又侧起头说：“我要跟这个中国人决斗！”
男子说罢把轻机枪交给身边那个同伙，拉开腿，握紧拳头。“你以为把他打倒了，我就会嫁给你吗？”琳娜突然把他推开喝道，“你发梦吧！”琳娜的话音未落，其他两个男子奔到琳娜面前，用枪抵住她的胸膛，把她逼到摩托车旁边。见到这种情形，我心想看来决斗在所难免，于是走到摩托车前面那块空地上。这个要跟我决斗的男子，他的身材虽然比我大，但我看得出，他没有我灵活，也没有我敏捷，我估计他除了一把气力之外，没有什么拳脚功夫，更没有我们中国功夫。果然，他一扑上来，我就闪身到了另一边，把他绊倒在地，当他再次冲过来时，我又飞起左脚把他踢翻。这个男子两次被我打倒之后，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想不到这个男子竟然这么不经打。可是，当他第三次向我进攻时，这家伙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弹簧刀，攥着弹簧刀在我的面前晃悠着，朝我步步进逼。
我看着那锋利的弹簧刀于是有些紧张了，鼻子冒出了汗珠。弹簧刀有五寸多长，刀尖一闪一闪的透出着逼人的寒光。刹那间，刀尖在我的眼前一划而过，跟着，刀尖又往我的手臂上剌去，在我手臂上割下一块布来。琳娜于是惊骇地叫了一声，不断地呼喊着要我小心。我跟着不断地向树林退去，当我退到一棵杉木前面时，身后仍然是一排排密匝匝的杉树林，这时，我不想再退了，因为我已经想好如何击落对手的弹簧刀，也想好如何把他打败了。于是，我把身子紧紧地靠在杉木上，紧紧盯着他。倏地，男子向我的心胸插来，我闪身到树根后，在他还没有醒悟过来，就扑到他的身边，踢了一脚到他的手上，把弹簧踢飞了，再一脚踢到他的脖子上，把他再次踢翻在地。男子还没有从地上爬起身，我就那把弹簧刀捡了手上，把它扔到了远远的树林里去，跟着，又把他跌出来的一包雪茄烟和打火机拿起来，一边吸着雪茄烟，一边轻蔑地瞧着这个满嘴泥巴的对手。
可是，这时候，我完全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这个男子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身后，突然跑到了那个提着机枪同伙身边，要把将那挺机枪夺过来。我急忙朝他冲过去，抱住他的腰肢，把他拖倒在地。这时候，手抓机枪的男子马上转过身子，用枪口对准我。但是，他将要扣动板机时，琳娜就已经把枪杆托起，又把那挺机枪抢夺了过去。琳娜用枪膛指着他们，叫他们都退到树林那边去。他们惊恐万状地蹲在地上时，我们立即驾起摩托车一溜烟跑掉了。
回到琳娜的家里，琳娜就告诉我，那男子的确是基地里的武装人员的小头目，他有艾滋病，如果嫁给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当时，我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这种话，我心里想，你如果不想嫁给他，难道就没有别的人嫁吗？嫁给那个单眼海盗或者那个跛脚海盗也成，干吗要缠住我呀？于是我想尽快摆脱她，希望她也逐渐疏远我，淡忘我，甚至讨厌我，于是有一天在作战室里，我向卡娜的父亲提出，让他批准我住在基地里，或者让我住到别有地方去，那怕让我单独待在海盗船也成。但是，也许是命里注定的，在往后一年时间里，我还是摆脱离不了她，我得每天都要跟她呆在一起，因为卡娜的父亲拒绝了我的要求，他说我跟琳娜在一起是天神旨意，任何人都没有能力违抗的。因此，自从那天起，我还得每晚住在她的家里，一直住到我们再一次驾船出海去。
我们离开陆地继续到海上去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在这两个月里，我除了晚上住琳娜的家里外，白天都要到那个军事基地去，琳娜也再也没有带我到处游荡了。我军事基地里，我经常跟卡娜的父亲拉家常和促膝长谈，谈我们国家的历史，谈我们国家的风土人情，谈我们国家的孙子兵法，也谈我们的儒家文化。有时，卡娜的父亲高兴起来，还叫我帮他看相算命。看相算命我不懂，但我却每一次都胡弄得他很开心。
我们出海的那一天，我听琳娜说，卡娜的父亲本来命令我们在三四个月之后走的，但是，原因是那个跟我决斗的男子突然间叛变了，他带一支武装人员到了另一个敌对的政党那里去了，他们在昨天晚上还对基地进行了袭击，打伤打死了七八个兵士，还抢走基地里两门火炮和一辆吉普车。现在，卡娜的父亲已经带着一批兵士去围剿他们了。卡娜的父亲临走时，对他们已经下了死命令，要他们马上动身，尽快在半年之内抢到一大批物资以作战备之需，准备在来年发动一场全面战争。卡娜的父亲还特地叮嘱她，一定要把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因为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向我赐教和要我帮忙。我听后真是担心死了，也恼怒到就快发疯了。我于是暗暗地下定决心，这回一定要抓住机会离开这艘海盗船，离开这些海盗逃回自己的家乡。
这一次，仍然是我们原来的那批人马。为了更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到物资，也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卡娜还下令在基地里搬了四五箱他们自己研制的手雷弹和八枚有摇控装置的水雷弹。这些手雷弹的威力很大，琳娜说，一枚手雷弹就可以炸毁一条战船。这时候，我已经懂得如何打枪，也懂得如何使用这些手雷弹和这些水雷弹了，他们也给我配备了一支跟他们一样的苏SVT-40自动步枪。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对我这般信任，原来无论是卡娜的父亲还是卡娜，还是船上的每一个海盗，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是卡娜的丈夫，将来也必定是卡娜的父亲的得力助手，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
离开“天神之国”之后，我们一路往苏禄海驶去，再次进入我国的南海，继续沿着我们原来的线路往北行驶。卡娜说，只有从这片海域航行，就有可能遇到那些走私商船，才能够抢到更多物资。
果然，他们一进入到中沙群岛就遇到了一艘走私船，那是我们国家的走私船，只可惜船上装载的全部都是日本小汽车，有白色的丰田，有黄色的本田，也有绿色的马自达，还有各种大型汽车的零配件。
海盗们对日本汽车没有兴趣，对日本人的汽车零件更加没有兴趣。海盗船也装载不下几辆汽车，于是他们把走私船上的钞票全部劫走后就离开了。不久，他们在东沙群岛和台湾海峡这两处海域又洗劫了两艘货船。在东沙群岛，他们洗劫的是香港油轮，又得到了很多金银财宝和一大批外国钞票。
在台湾海峡，他们遇到的是一艘澳门赌船，结果劫到的也是一些金银手饰和一大批钞票。跟着，他们又继续往东海去，最后停在东海的海面上，等待着更大的商船或者走私船出现。卡娜说，如果再次能够劫到一艘走私船或者商船，就马上返航。这时，我在这海盗船上又待了差不多半年了，直到那天我们遇到了风暴，也见到了你们这艘渔船。于是，他们尾随你们到了这钓鱼岛上。本来，我们是不想去劫持你们的，但是此时，船上的食品几乎吃完了，包括从那些赌船和油轮抢到的食品也差不多吃完了。我在船上仍然是伙夫，我们每天吃多少食物，货舱里还剩下多少食品我都一清二楚。
他们劫持你们时，也原本只是想抢劫你们船上的大米和鱼，但是爷爷却用汽油弹去攻打他们，结果引起了这一场战斗。可是，这样也好，在这次战斗中，我终于见到了你们，也终于逃离了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