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晚镜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愣愣的转身离开了,换了衣服后在附近的一个湖心亭里坐了许久。她知道,死在自己手里的萧潇也是无辜的,可是上官若裳心里的苦,必须让姬风媱也尝一番,这跟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样的道理。姬风媱定能猜到是自己杀了萧潇,她会怎么样?会因此把帐算到若裳头上吗?萧潇临死前说姬风媱善良?能信吗?就这样不安的过了一夜后,上官晚镜第二日又到了北安王府。她和姬风媱之间,该有一个了断。动手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报仇,没本事也怨不得自己了。只是上官没想到的是姬风媱的武功路数竟和慕容雪有八九分相似,心中疑惑之余又觉得捡了个便宜,找准时机,掏出袖中的匕首迅速划过去,姬风媱果然没躲过,脸上挨了一刀,胜负已分。姬风媱却轻笑着告诉自己昨日已经与云路熙圆房,趁着自己愣神的瞬间,掷出长剑,没能完全躲过,擦伤了肩膀。上官晚镜淡淡瞥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圆房了?她是耍了什么手段?若裳怎么样了?本想去看看她,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算了,她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很苦了,看到自己受伤定会难过心疼,还是回宫吧。
回到芷兰苑的时候,云流景已经坐在房里了,看着她肩头被血染红的白裙,皱了皱眉,连忙唤来御医,开了点外敷的药。云流景让她坐在榻上,随后动作温柔的为她上药,还好,只是擦肩而过,伤口不算很深。
“怎么弄的?”
“和人打了一架。”
云流景细细思量,许嫣然就算比试也会有分寸,不会伤着人的,那会是谁呢?姬风媱这个名字突然窜进脑海。可他却不再深问,想来定是与上官若裳姬风媱之间的恩怨有关。
“回头让御膳房多做点补身体的菜肴。”
“好。”
“你想打架孤不拦着,可不能受伤,孤看了会心疼的。”
这话逗的上官晚镜一笑,想着小时候练剑时自己日日都要磕着,若是那时候他俩就认识了,那岂不是要心疼死了?想到这里时上官晚镜浑身一僵,她现在是怎么了?似乎习惯了、也从心里接受了云流景对自己的爱,而她好像也不知不觉的去多……爱他一点,比如每日除了送粥还会给他捏捏肩,比如每日都会在那个时间点让檀儿备好两个人的饭菜,等他从长乐殿忙完回来,就可以用膳了。自从知道阑妃两字的意义后,她也不再那般提心吊胆,都说被爱的人是祖宗,那她被云流景爱着,岂不是祖宗中的祖宗?她不知道对云流景是怎样一种感情,但她心中知道,现在的她,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她,很快乐。比如偶尔晚上两人携手去玉琼台,因为那里地势高,所以云城万家灯火的景象一览无余;比如偶尔清晨时两人会在练武场比剑,虽然每次都是上官晚镜赢,可云流景会输的很开心;又比如午时闷热,两人会去玉琼湖湖边的亭子里纳凉,最近上官晚镜开始学着弹琴,虽勉强能够成调,但云流景听得很是惬意……回想这些,似乎满满的全是幸福。日后,自己真能下得去手吗?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看着云流景盛满温柔的眼睛,她轻轻别过头去,道,“就是想让皇上多心疼臣妾一点。”
“你呀……”
半个月后,北安王府传来消息说是姬风媱有喜了。也是这时,上官若裳带着一纸休书回到芷兰苑,开始的几日非得和她挤在一个床榻上,云流景也很是无奈,但想着上官晚镜是做姐姐的,便让着这小姑娘吧。上官若裳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靠着上官晚镜的肩头碎碎念着,“姐姐,我要这份休书离开北安王府是不想让他为难,我知道他对孩子都看的很重,因为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包括父母最完整的最好的爱。现在姬风媱有了孩子,他夹在我和那个孩子之间会很煎熬。孩子是姬风媱的,对孩子好就要对姬风媱好,我也见不得她分走他的爱,索性就离开了,眼不见为净。”
“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呢?傻丫头。”
“不知道啊,想着在这芷兰苑呆着也不错吧。”
“……”
“……”
姐妹两人一聊就是半宿,一开始说的都是有关云路熙姬风媱的事,后来几个月过去,看的开了些,就常常一起聊小时候的事,上官释,慕容雪,以及言逸。说到兴起时,两人便哈哈大笑。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大半年,又是一个东去春来春又去,她二十六了。
三月许嫣然身边突然冒出了个纪芜歌的姑娘,大约三十出头,听说是白妤送进来照顾许嫣然的。紧接着姬风媱离世,上官若裳回北安王府。再到眼前站着的熟悉又陌生的慕容雪,上官晚镜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因为前段时间上官晚镜夜里在花园里溜达时,看见有人落了水,湖边的一群丫鬟不会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于是她便跳了下去把那人救了起来,夜里水凉,她穿的又单薄,最重要的是水里泡的有点久,为什么久呢?因为落水的那人似乎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便拼命的挣扎,上官晚镜好不容易靠近她又被她赶开了,最后还是她把那人劈晕了才救上来,也是因此,她感染了风寒,于是云流景便去未央宫过夜了。哦……救的那个人,好像就是纪芜歌。其实那晚天色太黑,那人头发都散了好不狼狈,她一开始也不知道救的是谁,后来是第二日许嫣然来上门道谢才知道。也顺便扫了一眼纪芜歌,是个清秀佳人,整个人散发出稳重聪慧的感觉,也难怪白妤放心把她送进宫来照顾许嫣然。不过怎么刚来就落水了?这倒和她沉稳的表象不太符合,但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自己最近可能太敏感了。但是问题就是出在这儿,上官晚镜吃了一副又一副的药,风寒却一直不见好转,云流景便一直留宿未央宫。而宫里却渐渐传出阑妃近来夜里私会调戏将士,怕是与谁有染。更要命的是,上官晚镜在这节骨眼上怀孕了,云流景很是高兴,可宫中的人却都议论说她腹中的这孩子不是云流景的。云流景想必也有所耳闻,但令她意外的是,他一字不问就选择相信自己,即刻下旨处罚了那些随意嚼舌根的人。纵是这样施威,谣言也不曾停歇,反而愈来愈烈,这就比较奇怪了。许嫣然曾来问过此事,上官晚镜一头雾水只能否认却无从辩解,因为有人说亲眼看见了“阑妃”戴着薄薄的面纱与将士调笑,在偏僻的角落,却隐隐传出了声音。那笑声,那身形打扮,还有那双眼睛,都确定是“阑妃”无疑。上官晚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暗中偷偷查过这些事,甚至费尽心机找到了那些目睹过的宫女将士并恩威并施半蒙半骗的让她们说出实情,可他们都一口咬定看到的确实是“阑妃娘娘”,有的小丫鬟甚至吓得用祖宗十八代发了个毒誓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查到这里,上官晚镜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不是自己啊,这世上难道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除了云流景,怕是其他人都多少有点怀疑自己有点不贞,就连上官若裳都特意进宫来问了一次,但听到她否定的答案后,上官若裳仿佛松了一口气,哼着歌儿回北安王府去了。而慕容雪的出现,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这个世界上,笑声、身形、眉眼都和自己一样的,只有慕容雪。何况她熟悉自己的一切,包括眼神、一颦一笑,她想装成自己,太容易了。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自己略高一点,五官上面下巴那一部分不太相同,可是夜色,又蒙着面,恐怕就是上官若裳都可能分不出来吧,也难怪别人都认定是上官晚镜。
她从来没想过是慕容雪,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又是怎么做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姐姐。”
四个字,听得慕容雪浑身一僵,她看着上官晚镜复杂的眼神,心情也复杂起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又做了什么?不过几步的距离,却感觉她俩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这距离是自己造成的。回不去了,她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上官晚镜的错,是自己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她入了心魔,从此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
见慕容雪不说话,上官晚镜故作轻松的开口,“喝茶吗?”
慕容雪摇摇头。
“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话一出,上官晚镜就红了眼,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却不曾想会变成这样,太突然,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慕容雪沉默了半晌,最后缓缓低声道出所有发生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