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官若裳身着红色长裙,身姿曼妙,比那日还是好看了些许,她起身奏请为上官晚镜舞上一段,云流景自然是准了。白忆晴打小就是一团烂泥,在许嫣然能舞又能武的时候,她可能连诗词都背不出来,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能歌善舞了,可能她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打弹弓吧。上官若裳那裙带如练翩若惊鸿的模样,她纵是不太懂欣赏,也知道这舞技超群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一点还是要承认,她跳的确实很好,纵是许嫣然可能也要逊色两分。不过这时她光顾着琢磨这些了,丝毫没有发觉身旁云路熙的异样,所以后来知道上官若裳和云路熙两情相悦的时候,她肠子都悔青了。她真的很想给这晚的自己两个耳光,告诉她别人跳的好不好长得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儿啊?你怎么就忘了今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你是来看住云路熙黏住云路熙的啊!一曲舞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鼓掌,就连云流景和许嫣然也不吝赞词,这风头还真是盖过了所有人。事后好几天,宫里都还有人议论起这晚上官若裳献上的这支舞,白忆晴听了也不禁责怪自己小时候不争气,怎么就不好好学一样拿得出手的技艺呢?
宴会散了后,云流景便和上官晚镜回芷兰苑了,许嫣然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吩咐要云路熙顺路送白忆晴回白府后就一个人回了未央宫。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丫鬟又被她都打发走了,于是显得格外孤寂,甚至带着点忧伤。与之相反的芷兰苑里,倒是热闹温馨的紧。回房后,上官晚镜一反常态的并没有要和云流景打什么赌,只是沐浴更衣后就坐在榻上陪云流景把最后几本奏章看完,这几日晚上,云流景都会叫刘公公搬一些奏章到芷兰苑来,好让他在睡前批阅。最后一笔勾完,云流景疑惑的看了看上官晚镜,平日里她早就弄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今日怎么不见她有所动作了?上官晚镜读懂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今夜是皇上在臣妾这儿过的第几个晚上了?”
“这是第二十三个晚上。”云流景答得极快,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倒让上官晚镜惊诧了一番,心想这人的记性倒是不错。她不知道,云流景记得那么清楚并不是因为记性好,而是因为在乎。因为在乎,所以把每一刻每一天都记得分外清楚。
“臣妾一直没有和皇上圆房,皇上为何从来不问臣妾?”
“孤对爱的人看重的事向来都很有耐心,你若到了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这句话倒一字一字的沉入了上官晚镜的心里,二十多年了,内心第一次变得柔软。一同入了心的还有今天午膳时的那碗算不得多好吃的咸粥吧。她本以为生辰时作为一国之君的云流景会按例行赏,给她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可没想到在后院练了会剑回房时,云流景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脸温柔的笑意。
“听说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每次练完剑后都会有喝一碗咸粥的习惯。今日是你的生辰,孤亲手为你煮了这碗咸粥,算是生辰礼物,如何?”
上官晚镜不曾想过堂堂一国之君会为了她亲手熬一碗粥,这份用心,若说不惊讶不感动那自然是假的。她接过粥,浅浅一笑,一点也不剩的喝完了,明明盐放的多了,米也有点生,可她就是觉得很可口。她偶尔也不禁疑惑,为何云流景对她这般好?是因为爱吗?那这爱又能持续多久?她不知道。不过,作为一个皇上能有这份耐心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很不容易了吧?在她的字典里,有着礼尚往来这四个字,他给了她爱,她就该回报些什么,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就趁今夜圆房了吧。
夜深人静时,上官晚镜疲累的睡在他臂弯里,云流景听着她不甚均匀的呼吸,便知她没有睡着。
“晚镜。”
“嗯?”
“为什么?”
上官晚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缓缓睁开眼,颇是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怕。”她顿了顿,“怕帝王之爱只是雨露均沾,那臣妾宁可不要。”
感觉到云流景将她搂得更紧了,她不由自主的轻轻一笑。
“今日不过是觉得皇上待臣妾好,臣妾也该无所保留的对皇上好。”
“那刚才……就不怕了吗?”
“当然怕,但人不能因为怕就止步不前。”
这句话她说的很有深意。她带着上官若裳在这一方诡谲的天空下,时时刻刻都过的提心吊胆。她步步为营,精心算计着每一寸,为了留住云流景,每句话都是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才说出口的。活得这么不容易,终日惶惶,难道要因为害怕就畏缩了吗?当然不能,她是上官晚镜,是上官家长女,她有自己的使命。她除了一腔孤勇的向前,别无选择。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在她算计云流景的感情的同时,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感情也搭进去了。
“晚镜,孤会用以后漫长的岁月告诉你,你没有赌错。”
“檀儿,若裳呢?”上官晚镜皱了皱眉,问身边的丫鬟上官若裳的去向。这丫头近几日都神出鬼没的,用膳的时候都不见人影,回来了问她些什么她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搪塞过去了。
“回娘娘,奴婢不知。”
每日上官晚镜起床用早膳时那丫头已经跑的没影了,直到夜幕初上才回来。有两天还淋了雨,也不知有没有着了风寒,因为第二日喊来太医准备为她瞧瞧时她又不见人影了,也不知她到底在偷偷摸摸的忙什么。上官晚镜决定今日瞧个清楚,虽然她一向给上官若裳自由,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如今这里是云城皇宫,若裳又没什么心眼儿,万一着了他人的道就不好了,于是要檀儿搬来摇椅然后守在芷兰苑的大门旁。
与此同时的未央宫中,白忆晴沮丧的伏在榻上,一脸委屈的看着许嫣然。
“嫣然啊。”
瞧她这样子,定与云路熙有关,这么多年,许嫣然不用脑子都能猜到,于是开口道,“你这又是和云路熙怎么了?”
“我都七天没看到他了。”
“那你就去北安王府呗。”
“去了,可下人说他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也不在皇宫他还能去哪儿?”
“不知道啊,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啊。”
“北安王府的下人怎么说的?”
“他们只说每日早出晚归,大约是忙公务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许嫣然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最近皇上也没交给他什么重任啊。”
白忆晴觉得心烦意乱,一阵狂吃之后甩了甩头,“算了,不想了。”她顿了顿,“嫣然,你呢?最近和皇上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他眼中如今只有一个上官晚镜。”
看着许嫣然一脸的失落,白忆晴忍不住安慰道,“大约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许嫣然摇摇头,只有她明白,那不是新鲜感;她也明白,纵是他与云流景有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意,如今又有了云深,但他对她的从来都不是爱。她知道,感情这种事也讲一个缘分,她与他有缘成为夫妻却无分相爱,她这一生什么都有什么都圆满,唯独就是有这么一点遗憾,或许就是命吧。他爱上了别人,她是很难过,偶尔也会嫉妒的发狂,可她更怕的,是他所爱之人并非良人。她不是针对上官晚镜,而是这女人给她的印象就是不简单,目的也不单纯,留在云流景身边,她不放心。倒也不是她无中生有,虽然她是将军之后,很有自己的见解,云流景也很欣赏,论朝政也就算了,为何对军营中的事那么上心,查的那般仔细?这就不太对劲了。可这些,她没办法和别人提起,哪怕是白忆晴也不行,因为她没有证据,身为皇后,一言一行都不得出差池,所以她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许嫣然拍了拍白忆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松一笑,“好了,不想那么多了,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去走走吧。”
日头渐渐落下,又到了晚膳的时候,上官晚镜一直在门口等,也未瞧见上官若裳的人,正准备派人出去找找的时候,上官若裳回来了。看见站在芷兰苑门口脸色不太好的上官晚镜,精神气儿瞬间就焉了。
“姐姐。”
“还知道回来?”
上官若裳看了看一旁的躺椅,心中已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于是吐了吐舌,讨好的说道,“让姐姐久等了。”
上官晚镜依旧黑着一张脸,语气甚是威严,“今儿个你必须给我说明白了,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姐姐。”
“说还是不说?”
上官若裳很少见上官晚镜这么严肃,于是吞了吞口水,低声开口,“去和路熙一起出去玩了。”说完不禁有点羞涩,但眼睛却格外明亮。
路熙?云路熙?上官晚镜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也不故意臭着脸了,轻笑着调侃她道,“什么时候你和北安王这么熟了?一口一个路熙,叫的倒是亲热啊。”
“哎呀,姐姐……”上官若裳脸皮薄,听上官晚镜这么一说,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当真喜欢他?”
上官若裳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但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承认呗,于是轻轻点头,直白道,“对,我喜欢他。”
果然是这么个藏不住的性子,上官晚镜轻笑几声。这样也好,算算年纪,上官若裳也该嫁人了,云路熙不错,于是开口,“那就早日完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