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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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桑九酒与李青出了门,李青一身白衣,比起初见的那日多了几分温润。桑九酒不禁多打量了几眼,这人虽没个正经,但长相还是很明朗的,不同于杨轩的冷峻深邃,李青比较温和。

“李青,我们今天去哪里?”

“万山寺。”

“那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这里香火最好的一个寺庙,听说很灵验的,咱们也去瞧瞧!”

“好。”

如今是十一月初,空气里弥漫着几丝寒意,两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到山顶。微风时有吹来,桑九酒第一次出了杨府还有这样寻常闲适的感觉,不知不觉眉眼中淡去几分冷意,嘴角偶尔也会呈现些许弧度。李青却是一刻也不曾闲,不停地向她介绍看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寺庙门口有一位衣着破烂的老者,见到桑九酒,声音嘶哑地问道:“姑娘要求个签吗?”

桑九酒饶有兴致地走过去,“求签?那便求一个吧!”

“姑娘想求什么?”

“一般人求的什么?”

“大多是姻缘,也有人求前程。”

“那我便求姻缘吧!”说完随手便抽出一支签递给他。

“生死两相离。”老者缓缓念出。

李青闻言脸色一僵,掏出银子放下便拉着桑九酒走了。桑九酒倒不以为意,她只是一个暗杀者,姻缘这种事又能与她有什么关系,更别谈什么“生死两相离”了。进入寺庙,李青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暗自祈祷,“愿我身旁这位女子一生平安喜乐。”人海茫茫,他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女子,他什么也没想,只想和她过一辈子。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神色清冷鲜有情绪的人,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九酒,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不对?”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桑九酒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李青眼里闪过失望,但想着现在还相识不久,如此态度倒也在常理之中,是自己心急了。来日方长,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像古人所说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后来很久后的一个晚上李青才发现,短短片刻中他的两句话竟一句也不曾成真,反倒应了那位老者的那句“生死两相离”。

“九酒,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走出寺庙后,李青拉着桑九酒便往山下走。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青带着她来到了山脚,不远处有一间茅屋,很旧,但走进去却发现很整洁,应是有人定期打扫了的。门前的竹篱上长满夕颜花,附近有一个小湖,湖边有几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茅舍周围遍地菊花,桑九酒倒颇是喜欢这个地方。

李青从一棵桂花树下挖出两个坛子,“九酒,快过来。”

“这是什么?”

“我去年埋的桂花酿和菊花酒,你今天有口福了,这可是我娘传下的手艺。”

“你娘?”

“嗯,我娘是一位江南女子,她叫夕颜。小时候听我爹说,我娘很小就被拐卖到了天香楼。后因琴艺出众而名动四方,再后来便遇到了我爹。两人相爱后她便跟着我爹来到了云城,嫁给我爹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间茅舍,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她亲手种下的。但听我娘生前的贴身丫鬟说,成亲后住进李府的她却并不快乐,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四面高墙,郁郁寡欢。至于为什么,除了她自己大约也没人能说清。后来我娘生我时不小心受了风寒,落下病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半年过去,便去世了。我爹说她走的那天,夕颜花开得格外娇艳。我娘死后什么也没有留下,连块墓也没有,她说感觉被困了一辈子,先是天香楼,后是李府,死了后想自由点,我爹便将她烧成了灰撒进这片湖了。”

桑九酒听完略带惊讶,没想到李满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你母亲倒也是个洒脱的人。”

李青回过神来,敛去伤感,笑着点点头,抱着坛子往回走,“九酒,走,回家。”桑九酒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坛子,忽然发现,这个人也许并不是不学无术,只是遗传了他母亲那份爱自由的心性,不想被李府束缚,不想被丞相之子的身份束缚,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想活的简单快乐点。瞬间她似乎有点羡慕他的这份“不学无术”。

“李青,晚上吃什么啊?”

“烤鱼怎么样?”

“好啊。”两人将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湖边捉鱼。桑九酒看着李青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发笑,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一条鱼也没有抓到。桑九酒收起看热闹的心,朝他走过去。“今天你有福了,本姑娘亲手抓鱼,学着点!”话语中带了少有的俏皮,李青不禁被逗笑了。桑九酒拔出剑来,看准后迅速刺向水中,再出来时,岸上已多了两条鱼。

“九酒,你这功夫捕鱼不错,改天向你讨教。”

桑九酒不禁在心中接了一句,我这功夫杀人更不错。

天渐渐黑了,两人在湖边燃起火堆,开始烤鱼。李青动作极是熟练,而桑九酒则略显笨拙了,她皱着眉头看着被烤糊的鱼,李青见了,笑着把自己烤好的鱼递给她,“我的烤熟了,你先吃吧!”又将她手中的鱼拿了过去,顺手为她倒了一杯桂花酿,桑九酒尝了一口,“真好喝。”

“那就多喝一点。”

夜深了,两人坐了片刻后便回房去睡了,桑九酒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第二天黎明时分,桑九酒便起床出门了,沿着湖边走了很久,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才转身折回。到家时,发现李青失落地坐在门前,她走上前去,“怎么了?”

李青惊喜地抬起头来,“九酒,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走了。”李青轻轻在心里说道。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们收拾一下。”

“干嘛?”

“带你去赌钱。”

“赌钱?”

“对啊!我跟你说,赌钱这里面学问大着呢,重点在好玩。”

桑九酒不由得失笑,真是个败家子。

刚进赌坊,老板看到李青便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李公子今天赌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桑九酒,“这位是?”

“我未过门的妻子。”

桑九酒与老板皆是一愣,后者疑惑的问,“未过门的妻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咱们大家伙儿怎么都没有听说啊!”

李青笑着拍拍他的肩,“前几天。”

老板听后也不再多问,话题一转,“李公子,今日恰逢十四,是玲珑姑娘赌骰子的日子,您要不要来两局?”

李青听后转过头看向桑九酒,后者向四周扫了一眼后淡淡开口:“别看我,我从来没有赌过钱,你还是自己玩吧!”

“没关系,咱们有钱输,高兴就好!”李青转头对老板说道,“那就与玲珑姑娘赌骰子吧!”

“好,这边请!”

李青拉过桑九酒低声说道,“九酒,我给你说,玲珑姑娘与人赌骰子从未输过。”

“那你还赌,这岂不是送钱吗?”桑九酒皱眉沉思道。

“今日有你在,不一样,感觉会翻盘。”

“为什么?”

“直觉!”

桑九酒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青。

突然对面走过来一位女子,相貌出众,极是妩媚,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笑意,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衬得她越发妖娆。这么个美人,想必那些贵公子哥儿们就是输也输的心甘情愿吧!

“这位姑娘就是今日与我赌骰子的人吗?”玲珑开口声音极是温柔。

桑九酒点点头,“听说玲珑姑娘从未输过,今日特来领教。”

“过奖了,请坐。”

双方各自坐下,互相打量了一番,玲珑轻笑着开口,“照老规矩吧!一局一千两,谁的点数大谁赢。”

桑九酒看向身旁的李青,后者利索的将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

“玲珑姑娘先请吧!”

“好。”

桑九酒认真的看着她摇骰子的手法,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般,此人内力深厚,摇骰子的力度方向掌握得极好,不多一分,不差一分,难怪从来没输过。玲珑姑娘将竹筒轻轻放在桌上,笑着看向桑九酒,“姑娘该你了。”桑九酒估摸着力道摇动着竹筒,三两下后放在桌上,两人同时掀开,毫无疑问,玲珑是“六”,而她是“五”,输了。接着第二局,开盘时玲珑看着桑九酒面前的“六”轻轻一愣,但随即又笑开了,“看来我今日遇到高手了。”

桑九酒也露出一丝笑意,“玲珑姑娘,这局平了。”

“开始下一局吧!”

有了前两局的摸索,桑九酒已基本掌握了力道与方向。她打小便悟性极高,杨府里她虽年纪最小,但武功造诣却是最高的,剑法比三娘与柒泠也要更快更精绝。两人同时将竹筒放在桌面上,突然玲珑左手猛拍桌子,这边的桑九酒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心里已经明了,对方想借内力翻动自己的骰子。桑九酒不禁较起真来,亦将手覆在桌上,与她暗中拼着内力。对面的玲珑收起了一贯地笑意,变得严肃。半盏茶的功夫后,她突然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但很快便掩去,嘴角恢复一贯的微微上扬,“是玲珑输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不是还没开盘吗?一旁地老板迅速揭开竹筒,发现玲珑面前的骰子已化为了粉末,而桑九酒的骰子碎成了两半,成了“七“。

桑九酒笑着摇摇头,”不,这一局还是平局。“话刚落音,桌上的”七”点瞬间变成了粉末。玲珑略带赞赏的看着她,隔空碎物,这份内力还真是登峰造极。桑九酒拿上桌上的钱便转身拉着李青离开了赌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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