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去他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珠。这顶皇帝的流苏冠冕,气派倒是挺气派,只是重量不是人能戴的,每日将慕容衡沂的头扯得难受的紧,而且在这种夏末秋初的季节,暑热尚未褪去,每日上早朝都是满头大汗的回去。
晦气!
慕容衡沂看着站在他对面的云丞相,越发觉得此人讨厌——若不是他,自己每日能减少半个时辰的上朝时间!
“皇上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后娘娘纵能掌权,但她终究也是怀着一颗与先帝一般无二的心,想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啊!即便是太后娘娘掌着实权,但皇上如今年青力盛,岂不正是需要红颜知己陪伴的时候?若是不然,处理政务,整日面对一些个不解风情的太监,岂不是枯燥的很么?”
云丞相上前一步,那深紫色的官袍随着他说话的缝隙,与他呼吸的频率一样的大大起伏着,吸气的时候,能看见腹部空出来了一小块,就像是吹起的气球一般,空空荡荡,毫无内容。
他的这番话,表面上看起来,还挺能混淆视听,似乎确实是在为慕容衡沂着想,但实则很是混蛋,明里暗里的说慕容衡沂那方面不正常。
这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除非……除非慕容衡沂那方面确实不行。
底下众大臣的面部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精彩,原本都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皇上和丞相的论战的火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但此刻却纷纷露出八卦的神情,伸长了耳朵,只盼不要错过任何一句有效信息。
官员也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爱谈八卦,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慕容衡沂百无聊赖地听完了云丞相那番发言,唇角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铜戒指:“云丞相年事已高,向来应该更注意健康,少吃些油腻的食物才行那!您且看看您的肚子,是不是像那蹴鞠一般,圆润润的,虽则看起来还算憨态可掬,但终究是让您说一句话便喘三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丞相的那番话,听在慕容衡沂的耳朵里,全都是类似于“呱嗒呱嗒”的蛙声一片,老生常谈,没什么意思。
云丞相自己其实也很头疼,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原本已经被他放弃了,准备等她被慕容衡沂休弃的这阵子风头过去之后,寻一个地位低一点的好人家,将她许配过去。
可谁知,前段日子,慕容衡沂的继位大典上,慕容衡沂却用了一副全新的面孔出现在万众的面前!
从前的慕容衡沂,面貌丑陋,双腿残疾,除了这个太子的身份,他的其他任何,都没有任何别的人会羡慕一个丑陋的瘸子。
但现在,慕容衡沂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全京城最俊美的少年郎,那日玄武殿前的英姿,黄袍加身,冠冕在头,身姿硬挺飒爽,面容若天神下凡一般的俊美,当即俘获了全京城所有贵女的少女心,被评选为京城第一俊。
自那日之后,云见菍便好似着迷了一般,再次对慕容衡沂执着上了,每日缠着云丞相,让他将自己立为皇后。
偏生女子撒泼耍赖的本事,比男子高明上许多,但凡云丞相敷衍云见菍,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是让云丞相不得清净。
云丞相脑海里浮现出云见菍在家里滚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甚至将她的衣衫都沾满了尘土和碎树枝的场景,便觉得头疼不已,更何况此刻竟还被慕容衡沂这个黄毛小儿羞辱?
云丞相顿时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无视了,他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指向慕容衡沂的胳膊颤抖着:“慕……皇上!老臣一心为了皇家的未来着想,皇上年纪尚小,还任性,也是难免的,只希望皇上能早日择定娴淑良德的好女子,当此后位。”
慕容衡沂却冷笑出声,指节扣在那扶手上,声音清脆,像命运的指针磕哒的催命声一般。他原本就五官硬朗,此刻沉下脸来,脑海中忆起自己那个从未在意过父子之情的父皇,面上更是添了一丝冷硬,气质更是冷峭,叫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靠近:“云丞相,朕的父皇尚且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人便每日商讨立后事宜,朕请问你们有一瞬将朕的父皇的尊严看在眼里吗?”
或许慕容衡沂今日是真的厌烦了,从前只是冷笑一阵,便就此揭过,而今日,他竟拿出了证据来,开始据理力争了!
何况按照律法,先帝去世后的一年以内,确实不能往后宫招纳新人,除非是偷偷摸摸、无名无份的送进去。
可又有哪家的贵女会愿意无名无份的住进后宫呢?那不是平白叫别人看不起么?
这些跟在云丞相后面,盲目的讨好这位权贵一时的丞相的官员,一时之间如同被当头棒喝,泼了满头冷水,忽地就扫了兴。
当下便悄悄地退后,跪回了原地,只留云丞相一人在前面,被慕容衡沂逼视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支持者全都反水了。
慕容衡沂见到那些官员像傍晚退潮的海水一般,顷刻间便缩回了他们原本的位置,再不敢僭越,心情顿时大好。
他心情好了,也便生出了一点好心,当下满脸诚挚地提醒云丞相道:“云丞相,给你一个友情提示,看看你的身后。”
慕容衡沂说的神神秘秘的,饶是云丞相,也不免被他勾出了好奇心。他皱着眉,满脸皆是狐疑之色,却忍不住在慕容衡沂挑逗的目光中回头。
这一回头,可险些叫云丞相吐血。
只见他身后原本跟着大半朝中官员,准备请命立云见菍为皇后,可此刻他身后竟一个人都不剩,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御前。
慕容衡沂见状,“哈哈”大笑着,也不顾太监递过来的手,没让太监扶着自己,而是亲自起身,绕过云丞相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