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马车上的云央似乎是因为离得太远了,看不见乔糖糖在哭,还在冲乔糖糖做着鬼脸。
乔糖糖轻笑了一声,脸还倔强的朝一边偏去,头微微的上扬着,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糖糖,你怎么哭了?”
忽地,身后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乔糖糖一愣,然后便下意识迅速地转过身来,腰间的玉佩和银质蝴蝶纹腰带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雀跃的响声,似乎在欢迎着谁的到来。
令檀琴不是没有见过哭泣着的女孩,他的悦山楼的据点就在青楼之中,既是青楼,那必然是埋藏着许多的血泪的,那些个女子被客人欺负了,便会在夜里用被子蒙着头细细的抽泣。儿令檀琴正是吃了会武功的亏,因着武艺高强,因此五感俱是灵敏,尤其是听力,只要半夜里哪里有人哭泣或是说话,哦都能将他吵得夜不能寐的。
可偏偏女孩子是最娇气的一种生物,不能打也不能骂,因此令檀琴便也只有牺牲自己的睡眠,让那些女孩子通过在被窝里哭泣,来排解一二情绪。
但像乔糖糖这般,直接在青天白日,而且是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哭起来,令檀琴却着实没见过。
他是见过人哭,但却不会安慰女孩子啊!
令檀琴心中顿时感慨,还是男人好,心中对慕容煜的喜爱又增加了一分。
且不说慕容煜的好竟然全靠同行衬托,便看眼前,乔糖糖转过身来,果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大哥令檀琴!
她顿时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哭泣了,伸出手擦干了眼泪,眼睛里含这些真切的欢喜:“大哥!你来啦!”
女孩子的欢喜是很简单的,这些天,草原国人都在认真的准备花朝节的一切事宜,他们都拥有着真切的欢喜,而乔糖糖却没什么参与感,令檀琴的到来,是这么些日子里唯一的欢喜了。
她拈起令檀琴的发尾,看着令檀琴满头精致的编发,原本令檀琴的发型皆是简单的在脑后束成一束,今日这个发型,许是为了入乡随俗,因此特地学来了草原国男子的发型,他却偏偏别出心裁,在发尾处绑上了银环,动起来叮当作响。
乔糖糖看着令檀琴满头骚气的银环,心里却很是踏实,因为令檀琴没变,他绝对就是她那个超级爱美的大师兄!
她欢呼一声,然后一把子扑进令檀琴的怀抱中,嘴里胡乱的喊着:“啊啊啊啊太好了你来了!”
令檀琴起初还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片刻,他便反应了过来,也伸出胳膊,回抱住乔糖糖,一边心道,自己家这个小师妹倒也真是个神奇的物种,简直是收放自如,前一秒还在流眼泪,下一秒竟就喜笑颜开了!
落苍国。
金銮殿外又是好一番秋景,环绕着这宫殿的枫树林皆已被逐渐加深的秋日凉气催成了枫红色,亦有道旁的银杏树点缀起一片金黄的灿烂,直将过往官员们的乌纱帽倒映出一种颇有成熟油炸食物的色泽的金黄色。天边是半抹微云,更远的地方,却不似近处这般天光明朗,而是显出近乎是夜色的几缕云彩来,因着风大,被那风吹动的很快,方才还留在城外宝塔边,此刻竟已经逼近不远处的太子府了。
慕容衡沂面对着满大殿的大臣,看着这些中年男人黄不溜秋的后脖颈和顺着俯身的姿势垂落到地板上的长长胡子,有的已经斑白了,和乌纱帽下的斑白头发相呼应着。
他百无聊赖的喊:“众爱卿平身。”
这一套繁琐的程序,他看慕容默做过无数遍,原以为坐在这个最上面的位置,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谁知真等他坐上来了,却发现,坐在上面,和跪在下面,都是一样的无聊。
他不禁用长长的骨节叩响龙椅的象牙扶手,发出了类似于拨响古琴一般的浑厚声音,这才觉出一点意思来。
心中不禁想:要是当时没遵守承诺,从慕容默那里套出乔糖糖胎毒的解药的位置之后,便反悔将慕容清推上皇位,而不是将他处死就好了。
那样,现在坐在这龙椅上接受这般的酷刑的就是慕容清,而不是他了。
但没办法,此时却是慕容衡沂在这里听那些大臣的唠叨。
自从那次慕容衡沂和林珑合力将反叛的大臣一网打尽之后,这些人有很多都是从地方上提拔上来的,因着科举乃是三年才有一次,因此新鲜血液不可能上升的那么快,只能靠朝廷中剩下的老人了。
而这些地方官的到来,为中央政府带来了一些新鲜血液、因为感激朝廷和慕容衡沂的提拔从而干劲十足的同时,也带来了地方上的一些弊病。
那就是地域之战。
一些地方上的官员总是习惯于搞一些小团体,而这次,朝中大洗牌之后,原先朝中的五大权臣,就只剩下了云见菍的爹,云丞相。
云丞相在朝中跌爬滚打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将江南六个省份提拔上来的官员吸收成了他的人,如今宁晟不在朝中,慕容衡沂也没有另立丞相的意思,云丞相便一家独大,整天嚷嚷着想将他女儿云见菍重新送入慕容衡沂的后宫。
今日和往日的早朝亦是没什么不同,众人将一般的事务商讨完毕之后,一位矮个子官员便站出来,扬起手中的笏板,慷慨激扬道:“皇上!臣以为,六宫无主,终究不是久为之计。”
这番说辞,慕容衡沂平均每天都要听一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呵,六宫无主?你将太后娘娘不放在眼里吗?”
如今,慕容衡沂几人成了皇上,那徐立秋也自然成了太后,执掌后宫,这个官员的话,确实是不妥。
云丞相今日似乎有些心急,站出来张了张嘴。
门口处,两只雀儿在打架。
慕容衡沂且不去听云丞相究竟在说些什么,他伸出右手小拇指的修长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