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也该回宫了……”
马队里面的武者们,都被各自对应的人相继接走,一队侍女组成的队伍来到了城门之外。
秦皇身边的大监被专门派来迎接公主殿下回宫。
他在公主殿下的马下恭恭敬敬地拜倒,轻声说道。
“嗯。”
公主殿下点了点头,将挂在得胜钩上的面甲取下来戴好,一双金色的眸子里,属于一个少女的灵动狡黠被皇家子弟应有的威严与矜持取代。
她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大监,直接策马向城内而去,身后跟着随之起身的大监以及侍女们,道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存在。
皇家子弟注定是孤独的。
姜冰子深知,像是与那个白发少年这般相处的日子,于大秦皇室之人而言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她不敢奢望以后,只希望能够尽力把握每一天。
即便是回到那座冰冷的宫殿,需要面对父皇严厉的责罚,她也想要把握住每一个现在。
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应该是互相依靠,各自生长。
少女很清楚自己对于赵策是怎样的感情,但是它并不适合吐露出来。
藏在心底,不去戳破或许更好,那样即使在以后,自己突然消失,也不会因此而充满愧疚。
因为终究没有真正与对方的生命互相交融。
这也是一种遗憾吧……
大监虽然是步行,但是脚力比较公主殿下的战马丝毫不满,他始终保持着落后公主殿下九个马头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在这个距离之内,任何企图对公主殿下不轨的举动都会遭到他的扑杀,没有任何悬念可言。
这位大秦皇宫之中,戴在秦皇身边近三十年的首领太监性子温和,也正因为他的存在,使得整座秦宫嫔妃之间气氛比先祖皇帝好了太多,令当今秦皇能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天下大事之上。
‘手段优柔,性情庸和,人情练达,可为首领太监。’
当初秦皇提拔他为大监之时的话语,可以完整概括这位首领太监的性格。
他自然知晓马上那位公主心头的踌躇与压抑,不过却忍着不透露给公主殿下任何秦皇的态度,则是因为以自身地位为出发点的‘慎言’态度要求自己,不能如此透露。
宫中岁月漫长,其中凶险坎坷不足以同外人道,大监便是靠着自己这个慎言之态度,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皇宫中的那位,此时正板着脸等待自己的掌上明珠归来。
儿女绕膝,天伦之乐于一代帝王而言,无疑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但是眼下既然有机会板起脸来做一个严父,而不是发号施令的大秦皇帝,秦皇何乐而不为?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上,公主殿下已入玄武门,正在往明光殿而来。”
一名当值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了秦皇的耳朵。
秦皇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将一卷古籍握在手中,目光威严,气息幽沉。
带着些许慌乱的脚步声在秦皇细心留意之下渐渐响起,愈来愈近。
明光殿殿门随后打开,穿着黑甲,摘下头盔的少女朝着自己的父亲跪拜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一直装作盯着卷书的帝皇这才抬起眼来,眼神古井无波,威严深重。
姜冰子最为惧怕的,便是父皇这副神态。
少女的脑袋低下去,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皇家公主私自出宫,去和一个杂号将军私会,成何体统?”端坐在椅子上的帝皇声音平静。
姜冰子却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她没有争辩什么,依然没有说话。
沉默是此时最好的回复,这是姜冰子与自己父亲长期‘斗争’总结出来的经验。
“此事你认为自己有没有做错?”秦皇再度开口,没有抬头的公主殿下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此时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如若她看到父皇脸上的笑意,想必会大胆许多。
可惜她错过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儿臣知错……”公主殿下涩声道。
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处罚,禁足三个月,可惜不能与赵策去看耍把戏的了……或许可以偷偷出去?
“嗯。”秦皇点了点头,“既然知错,想必已经做好了领罚的觉悟。”
父皇低沉的语气,让姜冰子升起了一种惊惶的感觉。
她从未听到过父皇以如此语气同自己说话,这次责罚,极有可能与往常大不相同。
“如今屠罗狱组织对我大秦虎视眈眈,多年以来,屡兴兵灾,边关诸军不胜其烦。”秦皇缓缓道,“朕已经于朝臣商定了决策,便是分化屠罗诸部族之间矛盾,或打或压,或拉或拢。”
姜冰子对于秦皇口中吐出的话语一头雾水,她不知道父皇想要表达什么。
“冰子,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
父皇随后的一句话,令姜冰子脸色煞白。
她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了解父皇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倔强的少女依然没有抬头,道:“父皇欲将我嫁给屠罗哪一组织之首领?”
“雪神宗势力庞大,与狱组织多有龃龉,自然是不二之选。呵呵,朕已然见过雪神宗宗主嫡子,倒是一表人才,武道境界可入天下俊杰行列……”
“父皇想必已经选定好时日令儿臣出嫁,可否告知儿臣具体时日?好让儿臣做些准备。”
“三月之后便是黄道吉日,适宜嫁娶。”
“好。”姜冰子点了点头,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父皇,眼神木然,“儿臣甘愿领罚。”
少女脸孔之上的表情,可把秦皇心疼坏了,他拍了拍肩膀,无奈地苦笑道:“你这傻妮子,如今朕与你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咯……”
“君无戏言!”
看到父皇脸上渐渐浓郁的笑意,姜冰子顿时反应过来,小脸儿嫣红,脆声反驳。
“哦?那你是真希望朕将你嫁给那些满身腥臊味的异族人了?”秦皇放下卷书,奇怪道。
“父皇,你又取笑我!”姜冰子站起身来,不依道。
“呵呵……”秦皇开怀大笑,站起身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几乎接地,“快来,让朕看看,朕的天娇公主这月余以来,可有消瘦。”
“要是瘦了,可不会给那个龙徽统帅什么好果子吃!”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