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被具体判定为何等等阶的应龙血脉,与禹皇血脉共同于体内觉醒的少年,潜力究竟恐怖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无人知晓。
或许上京剑道院,大秦之内,那位被誉为总领未来剑道三百年的‘剑胎’林青阳能与之媲美。
‘小剑神’萧画竹,‘盲剑客’佘九亦能与赵策比拼一二。
而放眼整个天下,白泽国‘大自在御剑山’上,号称‘仙人剑’的白玄,‘鹧鸪山’中‘霜杀百草’韩野人,‘禅意宗’糊涂和尚这些惊才绝艳之辈所处的潜力等阶,亦能刚好与赵策齐平。
更遑论屠罗族数百种族,蛮疆武夫多如大汉腿毛,一揪就是一大把的这种地方了。
从前的赵策,只能算是浩瀚天下之中,一条滑不溜手,经常九死一生的小蛇,而今他依旧是一条小蛇,只是头上隐隐约约鼓起了两个小包,有化作蛟龙之势。
这是质的蜕变。
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也会因此入得天下高人的眼睛,比如从前与之种种过节,被之屡次三番坏了好事的狱组织首领,比如涂家的老妖怪,再进一步说,铁腾这片地界上,赵策难逃蛮王的法眼。
他已经被那位居于王帐之中,每日饮酒作乐,和自己的妃子开一开无遮大会的蛮王盯上了,虽然碍于高人脸面气度,不好直接对赵策下手,一巴掌把这个刚刚显出些峥嵘头角的小青蛇拍成肉酱,但是暗地里总会使些绊子的。
有坏事,便有好事。
秦皇对于赵策的关注在这一刻愈来愈多了。
天下是年轻人们的天下,任他们争抢,互相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也好,组团一起同人战斗也好,都是有个在一个度上的。
贸然有老家伙参与进去,遭遇其他老家伙的围攻痛殴也是必然的。
蛮王这个时候必须得缩回爪子。
他还得等个三年五载,等到上京城金殿里那位合上眼睛,才敢扑腾。
天下大势就是江南镇张家寡妇的门前是非引起的一场扩散到整个江南镇的唇枪舌剑,你推我搡。
赵策已经身在局中,破局或者成为大佬们掰腕子下棋时的一枚棋子,就看他怎么走之后的路了。
不过这与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多大关系,赵策重新睁开双眼之后,思考起来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谁?
这个问题太简单也太复杂了。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扯清楚的。
少年倒也不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就想思考这个戏剧性的问题了。
而是脑海中多出来的一些记忆,让他大脑晕晕乎乎的,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是赵策,还是那个记忆之中的禹皇。
“赵小子,没事儿吧?”
林长决走过来,拍了拍赵策的肩膀。
四周那些围攻他们的蛮族士兵,早就被他一根长枪横扫竖劈之间,被打得屁滚尿流,跑没影儿了。
络腮胡大汉觉得少年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不停变化,时而给人一种威压之感,时而令人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善良腼腆的江南镇小子。
间歇性抽风。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前世那回事儿吗?”赵策转过头来,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了林长决一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问题。
林长决当这个对少年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在讲笑话,他拽着少年背后的铁钩往前拖着走,边走边说道:“这要真有前世那倒好了,前世我说不定娶了十个老婆,就等着我复苏记忆之后和她们再续前缘呢。”
大汉言语没多少正经的意思,自己连一个老迈的公主都没降服住,灰溜溜在鸣平呆了那么多年,还娶十个老婆,简直是做梦。
但是这番话听在赵策这样有心人的耳朵之中,却是豁然一亮。
若是没有那段没有来由的记忆,自己和当初的应龙,现下的姜冰子还有什么理由在一起,两者之间地位天差地别。
而正因为有了这些记忆,才令自己找到了目标,每当想起公主殿下的脸孔之时,心头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别样的感觉太宝贵了,赵策不乐意把它就这么抹杀掉。
但是也不乐意就令那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禹皇,就这么把自己心头的那种感觉硬生生和他联系在一起,一时之间,赵策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别犯傻了,路还是要走的,饭也同样要吃的。”
不知不觉之间,林长决已经带着赵策闯入了一个厨房之中,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一整只肥鸡来,撕下一条鸡腿递给赵策,道:“现在这片地方上的大部分蛮兵都被咱们料理完了,等会儿咱们得赶回去,大家一起逃出伏虎城,回到大秦。”
“到时候我开我的饭馆,你继续走你的大侠之路,啧啧,想想都比呆在这劳什子的地方舒服。”
赵策愣了愣,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那些不知所谓的思考尽数甩出来,而后埋头大嚼口中的鸡腿。
“一会儿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弄回去,等了这么久,估计他们也饿了,也得吃点儿。”
林长决口中还塞着一个鸡腿,手上却不闲着,将这间明显属于奢家某个比较有权势人物的厨房给搜刮一空。
灶台之上堆积了诸多吃食,像是小山一般。
“这么多,你怎么拿啊?”赵策奇怪地看着林长决问了一句。
络腮胡大汉搜刮完了之后,重新坐在了地上,靠着灶台,头也不抬道:“这还用我拿吗?你自己一个人都能抱回去了。”
“……”
“刚才你使出的那个招式有什么名堂没有?威压真大,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就把那些小杂皮给整的跪倒地上,怎么都起不来了。”
“不知道。”
“就知道藏着掖着,不就是让你搬点东西,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何况是给大家伙儿吃的,他们肯定会感谢你的。”
感谢不感谢的,说得有点为时过早了。
赵策将那些吃食尽数放在了自己身后的暗金钩子之上,拖着回了之前与鹰啸天等人约好汇合的地点。
然后林长决大叔便开始卖力吆喝起来,将吃食一个个分给那些秦人武者,赚了不少感谢之声,唯独把出了大力气的赵策晾在了一边。
院子之中生起了一堆篝火。
诸多武者都席地而坐,各自之间不知道聊些什么,偶尔传出一阵笑声来,气氛非常融洽。
此时倒不是他们放松了警惕,亦或是傻大胆不怕死。
而是大家也是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对于能不能逃出去伏虎城,其实心底也不抱太多念想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秦武者天性之中的那些个及时行乐,做个饱死鬼之类的想法便就统统冒出来了,彻底放开,大吃一场,女武者也放下了从前的矜持,与那些从前都不带正眼瞧的粗豪汉子们开起了荤玩笑。
气氛其乐融融,然而其实每个人的心底有带着些压抑。
所以这欢笑,也就显得空洞了些。
“你们现在还不逃走吗?再过一会儿,父亲的大军杀过来,再想逃跑可就晚了。”师萱淼的大眼睛在火光映衬之下尤为明亮,跳跃的火星倒映到少女的眸子内,像是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赵策拍了拍身旁不知道何时睡过去的林长决,笑道:“等他睡醒了,我们就走,更何况,还得帮你出手教训教训你那个堂兄。”
“还教训什么呀。”师淼白了少年一眼,坐到一旁,有些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火堆,“我知道你们恐怕是觉得逃不出去了,已经放弃了……”
说话间,师淼看了一眼那些凑在一起,开始互相落泪拥抱的秦人武者一眼,黯然道:“秦地是个好地方,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看你们每个人,都觉得那里好。”
赵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站起来告诉大家:你们不用惊惶,那些蛮族士卒来多少我打回去多少,其中还有许多是我一千年前的士卒,看到我就得下跪,再不然直接死亡这样吧?
肯定会被人以为脑子有问题,吓傻了。
“我不能救这里很多人,但是我能救你。”
女孩儿的大眼睛很明亮,脸孔在火光的映衬下,通红通红。
“到时候,你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我父亲就会知道你是我看上的男子,虽然会将你痛打一顿,但总有命在,我恳求一下家姐,就可以给你一条生路的……”
师淼觉得脸孔有些热,应该离火堆太近的原因,所以女孩儿往后挪了挪。
她的话语,让赵策心头蓦然一暖。
转过头来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自己并非身临绝境,而且即使身临绝境也不会以破坏一个女子的贞洁名声为代价,成全自己的性命,但是对方所想的,所愿意为自己所做的,愿意承受的,还是令少年非常感动。
“你看着我做什么呀?”
这一次女孩儿没有选择移开自己的目光,在赵策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仔仔细细打量这张漆黑的,丑陋的脸孔。
真丑。
师淼在心底皱了皱鼻子。
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对他好。
赵策摸了摸自己的脸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以他与鹰啸天等人关系之亲近,几乎是立刻就能从自己施展的武道招式,声音之中辨别出自己究竟是谁。
但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她并不知道自己具体长相如何,对待朋友应该真诚。
想到这一点,赵策觉得自己撕下面具,与对方坦诚一些比较合适。
“其实我的脸上有带面具的,不信你看……”
说着,赵策就撕下了半边面具,师淼可以清楚的看到漆黑面具覆盖之下,那半张颇为俊秀的脸孔。
但是她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全貌——
水脉皇帝率领士卒策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