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危险啊!黄老板这个人最在意面子的。”
“富贵险中求啊,老孔。”张清如拍拍孔问的肩膀。
“说吧,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孔问豪迈的拍拍张清如的肩膀。
张清如脸上突然冒出一丝少见的坏笑。
“挣钱的机会倒是有一个。”
四马路法租界巡捕房外面,从早晨开始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记者模样的人。
巡捕房有记者来采访,那实在是常见不过的事,巡捕房里根本没人在意。
那他们自然也不回注意到,吴家宝穿着略显肥大的西装,拿着香烟和火柴,在人群里四处递烟。
“朋友,你从前没见过你呀。”抽上一支烟,大家是朋友,等待的中年记者和吴家宝攀谈起来。
“我也是过来帮忙的。”
“看你不像记者呀。”
“我大字不识几个,和您这种有学问的人比不了,就是东家看我机灵,让我来帮忙。”
“朋友,你知道今天车马费是多少嘛?”中年记者真的好奇,听说今天只要到场的记者就有车马费,可来得人太多,怕是领不到多少。
吴家宝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故意压低声音,做出天大秘密的样子,“听说真的很多,来了有一份红包,见报了还有一份,刊在头版红包翻倍。”
“红包多大?能有十块钱?”中年记者按照自己多年的经验,大胆预估。
吴家宝表情活像中年记者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轻拍他的手臂说道:“是一百,一百块。”
“什么新闻啊,值得这么大手笔?”想到即将到手的红包,可以如何缓解手头的困境,中年记者有些激动。
要知道,他在报社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也才不过挣四十五块,这位东家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吴家宝摆摆手,“不晓得,东家开心就好。”
吴家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依然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
周围的记者开始打起了算盘,一百块,见报还有一份,如果能刊在头版,那翻倍,那就是三百块,放进钱包,是何等的愉快。
心思灵活的记者,已经在考虑如何把这篇新闻送上头版。
够意思的,就把那在其他报社工作还没得消息的好朋友叫过来,大家有钱一起赚。
很快,聚集的记者又增加了两成。
吴家宝在心里估算着人数,估摸着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够不够用,心里盼着张清如快来,再不来,记者越聚越多,红包要不够数了。
也许是吴家宝的期盼终于有了作用,一辆崭新的轿车停下,司机下车开门,张清如从车上优雅的走下来。
吴家宝差点没认出张律师,在他心里张律师总是穿沾着墨水的蓝布长袍,有时候还有补丁,穿布鞋,很简朴。
眼前的张律师穿着百货商店里那种时髦的法兰西女人的衣服,披着看起来很贵的大衣,穿着高跟皮鞋,擦着口红。
仿佛是富豪家的女儿,看起来和平日判若两人。
吴家宝连忙迎上去,叫了声:“张律师。”
见吴家宝的样子,
聚集在周围的记者立刻明白,这就是出钱的东家呀。
拿着相机的抢着上前拍两张照片,文字记者也拿出随身的小本子,抢着上前提问,“这位女士,今天来巡捕房是有什么诉求?”
张清如不慌不忙的从公文包里取出委托书,“我是王桂兰女士的代理律师张清如,我今天到巡捕房是依据《刑法》第十七章“妨碍婚姻及家庭罪”,向黄和尚先生和甘露露小姐提出‘通奸罪’的告诉。”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记者,突然冷静下来,这是桂兰姐要告黄老板?
大新闻是大新闻,但是会不会被黄老板沉进黄浦江啊?记者们迟疑起来。
张清如向吴家宝使了个眼色,径直走进巡捕房。
心领神会的吴家宝,立刻对大喊:“各位记者,各位记者,请到这边来。”
中年记者立刻一个健步冲到吴家宝面前。
“这位大哥,您留张名片。”
中年记者递上名片。
吴家宝收下名片,递上一封车马费。
中年记者也不客气,当场打开信封,整整齐齐的十张十元钞票。
看吴家宝刚才所言不虚,中年记者还想确认一下,“刊在头版,真的再给二百?”
“这是当然,你看我们这东家,像是差你那三瓜两枣的人嘛?”吴家宝说话听起来很有底气,毕竟在众人眼里,他吴家宝是帮桂兰姐做事的人。
“大报小报,都是二百元?”中年记者追问。
“我们东家说了一视同仁。”吴家宝手一挥,很豪迈。
“上海滩少说几百家报纸,你们东家怎么知道哪家发了头版?”
“见报三天若是没有收到汇款,可以把报纸寄到这里。”吴家宝递上张清如的名片,上面写着新租办公室的地址,“我们东家立刻付款。”
中年记者接过名片,心里吃了定心丸,他供职的报纸,登的都是些欢场八卦,交际新闻,正经人是不会看的,在头版登块豆腐块大小的新闻,简单的很。
至于黄老板那边,他又没傻到指名道姓。
其它小报记者,都和这中年记者一个心思,能捞就捞,反正他们报纸的头版也没登过什么正经内容。
倒是大报的记者,还矜持些,心想自家影响大,别被黄老板那边盯上。
这边记者各怀心思,那边张清如已经迈步走进巡捕房,身边还跟着一直混在记者中间的孔问。
“他们真的会发嘛?”孔问很担心自己的这些同行,拿了钱不干活儿。
“钱帛动人心。”张清如很有自信,大步向巡捕房里面走去。
能在四马路巡捕房做巡捕的,虽然不能说各个精明,但总笨不到哪里去。
眼看着外面的记者越聚越多,巡捕房里早就觉得不对劲,派了人混在记者中间探听消息。
张清如下车,说清楚是代表桂兰姐来告黄老板和甘露露通奸,巡捕房里面立刻得了消息。
转述的话音刚落,大厅里看热闹的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