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午,办理婚宴的酒店多次来催着要上菜,潘兴德也没看到一个宾客。
他怎么也联系不上梁小姐,电话不通,请人去梁家查看,那人回来告诉他,梁家大门紧锁。
潘兴德开始怀疑梁小姐是被人绑架了,他打电话向巡捕房报案,过了许久,巡捕房才派了两个巡捕来,其中一个就是老钱。
当然老钱也是蹭饭的,他今天没带午饭,出去买又要花钱,听说有这来酒店的差事,就抢着来了。
“谁报警啊。”老钱看这阵势就先明白了三分,看潘兴德就像看个傻子。
“我。”潘兴德很焦虑,看到巡捕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妻子失踪了。”
“哦,具体说说。”
“我们今天要举行婚礼,但是她没出现,家里也没有人,一定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你们要帮我找到她。”
“噢。”老钱心说,人家早就跑了,可嘴上还是说道:“说说你妻子姓什么。”
“我妻子姓梁,是南京梁部长的女儿。”
“梁部长?”
“教育部的梁部长。”潘兴德肯定的回答。
老钱心里快要笑死了,打量了潘兴德一番,就这样,还想得了高官女儿的青睐,不骗你都对不起你。
“噢……”老钱正琢磨着,怎么说几句,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外面突然进来一个小伙计。
“请问,哪位是潘兴德先生?”小伙计提着个上了封条箱子,问道。
“我,是我。”
“潘先生,这是梁小姐送给您的东西,请你写个收条。”
潘兴德写了收条,小伙计把箱子交给他,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你在哪里看到梁小姐的。”
“先生,梁小姐吩咐我们别说,您见谅。”
潘兴德在小伙计这里问不出什么,连忙撕开封条,打开箱子。
箱子里放着婚纱,上面是装钻戒的首饰盒,和一封信。
潘兴德打开首饰盒,正是他给梁小姐买的那个小钻戒,再看信……
信里,梁小姐明明白白的写到,如何对潘兴德一见倾心,陷入情网,愿意在父亲面前替他求情,也不在乎他曾经结过婚,一片真心苍天可鉴。
写到这里,梁小姐话锋一转,梁父见多识广,担心女儿受骗,便派人回家打听潘兴德的消息,没想到大失所望。
老家人都说潘兴德母子,虐待媳妇,对儿媳妇动辄辱骂殴打,潘兴德经常夜宿烟花之地,去调查的人甚至去找老鸨对证,老鸨也证明,潘兴德不但经常来这里玩,甚至会把女儿带来,要卖给她们。
梁父得到消息之后,从南京赶来,阻止这场婚礼,梁小姐本来是不信的,但证据确凿,她不能不信,在此,退回婚纱及钻戒,两人永不相见。
潘兴德懵了,他跌坐在地毯上,任由自己的母亲如何叫喊,也没有回应。
老钱捡起信,看完信,要不是见多识广,他自己都要怀疑,梁小姐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这样,看来哪位梁小姐去了南京,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钱也懒得搭理潘兴德,带着小巡捕施施然走出宴会厅,遇到酒店的老板。
老板已经恭候多时,反正潘兴德的酒宴钱已经结了,没人吃最好,那些材料他还可以再卖,但他得把巡捕招待好。
“哎呀,中午没吃饭。”老钱摆明自己的意思。
老板自然懂,“中午在我这里吃,我请。”
潘兴德的婚宴至少有一桌菜没浪费,进了老钱和小巡捕的肚子里,临走时,老钱还打包了几道菜,带回巡捕房给大家尝尝。
酒店里,潘兴德好不容易回过神,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带着老娘回家。
到了家门口,只见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挤进去,有人把他的东西正扔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对方领头的是个女人,见到潘兴德就破口大骂,说他私闯民宅,要到巡捕房去告他。
“这房子我是租的。”潘兴德在一片狼藉中,找到租房协议。
那女人一看就笑了,拿出自己的房契,两厢对比,潘兴德那租约上房东的名字,和房契上房东的名字,不相同。
“来人呀,把东西都扔出来。”
潘老太太搞不清楚状况,只见自己的家当被扔得到处都是,便上前阻止,那搬东西的人蛮不讲理,动手就推。
潘老太太早起就到了酒店,这一天又是心惊肉跳,又是忍饥挨饿,刚才儿子还失了魂,回到家又被人赶出家门。
本就饱受刺激,搬家的人一推,她竟然昏倒在地。
潘兴德连忙扑上去,叫了一声“娘。”
那房东也怕出人命,交代了一句三天之内必须搬出去,就带着人匆匆的跑了。
潘兴德抱着亲娘,想到自己满盘皆空,口袋里不过剩了几十块钱,真是万念俱灰。
张清祥倒是喜气洋洋,她这辈子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孔问坐在她对面,深情严肃庄重,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孔问问了张清祥的经历,又问了她离婚的心路历程,张清祥都娓娓道来,条理明晰,用词准确。
最后,孔问问她日后如何打算。
“我计划最近就带着女儿回老家。”
“为什么不留在上海?”孔问很吃惊,要知道张清祥老家虽然洪水退去,但还不适合生活。
“总是要回去的,要看看家里的田地怎么样,房子保存的如何,很多事的。”
“那女儿呢?”
“当然是和我一起回去。”
“她们读书呢?”
“老家有间学校,专门招女学生,学费不贵,回去我就送她们上学。”
“那可不如上海呀。”
“哎,书上的字,在上海,在老家都是一样的,要是日后她们有心上大学,就让她们来投靠她们的姨妈。”
张清祥看着坐在身旁的张清如笑了,她许久没有感到这么畅快了,心情舒畅的如同春风吹过。
她有信心能好好活下去,带着五个女儿生活,没了婆婆和丈夫,她的人生好像豁然开朗了许多,心情和往日不能同日而语。
孔问的关于张清祥的采访,很快刊登在《中华妇女之友》上。
她还采访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