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太太原本在房间里舒舒服服的躺着,先是进来几个店员一通检查,儿子又急匆匆的收拾行李。
“儿呀,这是怎么了呀?”
“娘,我们快走,这里是黑店!”
潘老太太也来不及细问,连忙和儿子收拾行李,离开酒店。
两个人慌里慌张的站在大街上,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潘老太太来了上海就住在酒店里不曾出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潘兴德倒是常常出门,只是去的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正经地方一个都没去。
“儿子呀,咱们去哪呀?”潘老太太拎着行李站在马路中间,不知所措,只盼着儿子做主。
潘兴德想了半天,总觉得住店就是浪费钱,不如租房,领着老娘进了路边的饭店,边吃饭,边问小二,哪里有租房子的。
最近因为发水灾,周围乡下总来上海避难的人多得很,小二也熟门熟路,直接叫来和自己熟悉的中介,拿了红包,就把潘兴德母子,交出去。
中介,人看着很朴实的样子,给潘兴德寻了个房价不高,但很体面的房子,中介费也收的不高,只有一样,要一次交齐半年房租。
潘兴德觉得占了便宜,立刻答应,双方签字画押,身上的大半现金,都交了房租。
母子两个就住进这座房子里,略作休整,第三天就约了梁小姐出来。
梁小姐看到离婚协议书,高兴的不得了,甚至都没仔细看看签字的日期,就“达令,达令”的叫个不停。
潘兴德想的那些关于日期的辩解全没用上,心里放松下来,邀请梁小姐到自己家里做客。
事出突然,梁小姐觉得没带礼物就登门拜访,实在失礼,潘兴德大包大揽,主动替梁小姐买了礼物。
到了潘兴德租住的房子,梁小姐对潘老太太倒是客气,但也就是客气,潘老太太以前在儿媳妇面前,摆威风的日子可就没有了。
潘老太太但凡有点不合规矩,儿子就在旁边挤眉弄眼,唯恐让平时都和贵人交往的梁小姐看了笑话。
梁小姐在房子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和跟在身旁的潘兴德商量,这里做休息室,哪里要改改做书房,总之要把这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才能随了她的心意。
潘老太太听她这里要花钱,那里要买家具,越听心里越不痛快,过日子怎么可以这么奢侈。
“哎呀,住家过日子,还是要勤俭一点,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浪费钱!”潘老太太大声自言自语,明摆着说给梁小姐听。。
梁小姐连忙问潘兴德,“达令,你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嘛?”
潘兴德被自己的亲娘气得要死,自己苦心在梁小姐面前树立的形象,都要被亲娘一句话给毁了。
“我的经济没有问题,我娘年龄大了,思想都是老观念,没事的。”
“嗯,人老了是会这样,我爹地就是,人家推荐他做的生意,他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耽误了很多机会。”
潘兴德听梁小姐说耽误的机会,心里不由得着急,若是让他得到这些机会,一定能大笔赚钱。
因为家里还不能做饭,三个人出去吃,梁小姐说想吃西餐,潘兴德当然立刻同意,全忘了自己的老娘,根本就没进过西餐厅。
潘老太太在西餐厅里不知所措,哪想到洋人厨子竟然如此懒惰,菜还是生的,肉也没切就端了上来,更可恨的是,盛汤不用碗,竟然用个碟子,真是成何体统。
梁小姐看着潘老太太在西餐厅处处失态,羞得抬不起头,回家的路上冲着潘兴德大发脾气。
“要是让我的朋友看见,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丢死人啦。”
“以后不让她出门就是了。”
“我要是请客呢?”梁小姐追问。
“那就让她躲出去嘛。”
听潘兴德这么说,梁小姐脸色才缓和了些,告诉潘兴德,父亲听说她已经看过离婚协议书,立刻同意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只是人在南京,脱不开身,让他们先在上海筹备婚礼,定下婚期,梁父好邀请宾客参加。
潘兴德大喜过望,但想想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上海的婚礼若是大办,恐怕负担不起。
还不等潘兴德开口,梁小姐就像知道了一般,挽着他的手臂,“达令,婚礼不能办得很豪华,你不要生气。”
“不能豪华?”潘兴德心里一喜,连忙正色问道:“为什么?我是决心要让所有人都羡慕你的。”
“主要是爹地那边,他说如今对政府官员管理严格,操办婚礼如果太奢侈会引人注目,影响他的仕途。”
“影响伯父的仕途,那怎么行呢。”潘兴德抓住梁小姐的手,“我们委屈一点,办个小些但精致的婚礼。”
梁小姐神色落寞,但又对潘兴德的体贴很感激。
婚礼虽然‘精致’了,梁小姐家也是新式家庭,不讲究什么三书六礼,聘礼嫁妆,要办西式婚礼。
但这西式婚礼也不便宜,钻戒、婚纱都少不了。
单说这钻戒,梁小姐到了店里看上的就要几万块,潘兴德听老板报价,听得冷汗直流。
梁小姐看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拿不出来,便告诉老板,先回去想想,选那颗好。
回去的路上,梁小姐一言不发,潘兴德百般讨好,她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梁小姐才慢悠悠地说:“达令,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当然爱你,我当然爱你,我潘兴德对天发誓,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那你在首饰店里是什么意思?”
“我……我……”潘兴德迅速在脑子里想了个借口,“我最近做生意不太顺手,亏了一些钱,有点周转不开。”
“那你还说爱我,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亲爱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不要担心,分明是那我当外人。”苏小姐一转身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潘兴德连忙追上去,又是发誓,又是保证,这才让苏小姐露出点笑脸。
“以后不准瞒着我。”苏小姐娇嗔地说道。
潘兴德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好,苏小姐对他是满腔真心。
钻戒,终究还是买了,只不过买了个小一点的,潘兴德许诺以后一定买个大的。
婚纱、婚宴也照章办理,虽然苏小姐处处节省,但潘兴德还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搭上了。
办婚宴的场地也预约好,苏小姐和父亲各自拟定了要宴请的名单,安排了座次。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结婚当天,潘兴德早早的带着母亲到了婚宴现场。
只是左等右等,梁小姐都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