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秉之可是进士出身的知县,能够得他一句承诺,王腾这几千斤私盐便等于物有所值,反正是查抄得来的不义之财,与其自己独吞惹人嫉恨,倒不如皆大欢喜,一起发财!
当然了,真正的好处王腾没有分享。
铁文广经营铁厂多年,手中早已经积累了一笔巨款,铁新元匆忙逃走,只来得及带走最为紧要的几件宝贝,铁家绝大部分财富依旧藏匿在另一个地窖中,这地窖黄得功已经发现了,粗略估算,银窖中有现银八万两!
八万两银子可以做什么?
八万两银子等于整个蔚州百姓一年的收入!
大明朝,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四两银子,遇到年景不好的日子,说不定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相对于丁家庄的几千两银子,铁家的财产足足翻了几十倍,王腾得了八万两银子意味着一年之内他将再也无需为银子的事情担忧。
不过,铁家最赚钱的地方还在铁厂!
只要铁厂日日产铁,铁家便日进斗金!
蒋秉之得了王腾天大的便宜,当下投桃报李,将铁厂划拨给了王腾。
这是一个机遇,当然也是一个挑战。
“王千总,铁厂一事事关重大,匠工们除了炼铁之外别无所长,无论如何,你都要稳住他们,继续炼铁呀,否则的话,朝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呀”
王腾明白蒋秉之的意思,铁文广能够有这么大的产业,背后一定有人。
广灵军出其不意,一举攻破了铁家庄,这一招打了个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私藏盐货、铸造铁甲,无论哪一条铁家都是万劫不复,只要王腾清理干净首尾,让人抓不住把柄,便是上头有人发难也无济于事,但是,如果王腾让人钻了空子,这一次多半有过无功!
抄家劫财,王腾信手拈来,他笑道:“大人放心,铁厂绝不会生乱!”
如果是别人,蒋秉之一定会笑他胡吹大言,可是,面对王腾自信的言语,蒋秉之却有些信了。
铁家庄的事情已成定案,任何人都翻不了案,唯独铁厂的事情是个不稳定因素。
铁家的铁厂有数千名匠工,如果别人有心蛊惑,匠工闹将起来,王腾、蒋秉之多半得不到好果子。
对于蒋秉之而言,铁厂就像是悬崖边上的千年灵果,采摘得手固然可以受益无穷,然而,一旦失手极有可能粉身碎骨,一无所得。
“你有如此信心我便放心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黄、宋两家若是识趣服软,最好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案子实在不宜闹得太大呀”
王腾明白蒋秉之的顾虑,治内发现铁文广一家逆贼还可以说他明察秋毫,治民有方,可是如果县内有头有脸的大族都牵扯到叛逆的案子上,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灵丘前任县令身上。
一个失察的考评足以将人打落云端。
蒋秉之不想招惹太多敌人,所以想劝王腾见好就收。
有了铁厂,有了私盐,有了银子,王腾的心情有了极大的好转,“大人放心吧,只要他们识时务,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蒋秉之叹了口气,他希望铁行的各家会首能够认清事实,果断服软,否则的话,王腾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呀!
王腾赶到铁厂的时候,匠工们正有些骑虎难下。
铁新元私铸铁甲、积蓄私盐,罪无可恕的消息已经在铁厂内传遍了了。
匠工们闻听之后都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什么取缔铁厂,什么针对铁家,原来真相是这样,一切只不过是铁新元的一面之词罢了!
这时候再去找铁新元,所有人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诸位匠工,铁氏父子为虎作伥,无恶不作,如今,主凶铁文广已经死了,铁新元不知所踪,我王腾在此宣布,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只要诸位各司其职,尽忠职守,月俸各加一百钱!”
王腾的承诺让人将信将疑,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匠工们都有些不信。
王腾有道:“大家放心,我王腾言出必践,现在,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逾期不候!如果有人三心二意,本官决不手软!”
此言一出,匠工们再不敢停留,顿时做鸟兽散。
不知何时,童一贯蹿了过来,“大人恩威并施,匠工们已经服了”。
“这也有你的功劳,若不是你震慑住他们,只怕已经出了大乱子”
童一贯不敢居功,“大人,铁厂这里人多口杂,必须有人防备呀”。
王腾微微颌首,“是呀,五千多口匠工,真要是闹出乱子,绝不是小事。你觉得谁可担此重任?”
“马武如何?他对大人忠心耿耿,绝不会被人收买”
王腾有些犹豫,“马武忠心可嘉,可他毕竟是个少年,只怕他斗不过老奸巨猾之辈呀”。
“黄得功不是捉了个帐房先生吗?此人颇为奸猾,又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让他帮衬马武即可”
“你是说牛德禄?”
王腾听说过牛德禄的事迹,这厮为了自己活下来,连自己的同伴也杀了,这样的人物可以用吗?
童一贯有不同的想法,“大人,牛德禄虽然阴狠,可他已经见识到了大人的手段,只要派人盯紧了他,量他也玩不出花招”。
王腾吸了口气,“此时事关重大,毕竟,他是靳氏的人,更是唯一的知情者,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这乐子可就大了”。
童一贯笑了起来,“可用不可用,大人不妨试他一试!”
王腾深以为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得试试,这么大的产业,决不可所托非人!”
怎么试探?
后世里王腾看罢了诸多典故,他知道,试探人心就要从他最在乎的东西上面着手。
牛德禄惜命,那就从这里下手!
在牛德禄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关于他的布置已经悄悄的展开了。
翌日,牛德禄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已经换了另一处地方,他的手脚俱被捆缚,只有嘴巴是自由的,“这是哪里?来人呐,来人呐!”
须臾,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牛德禄吧,靳氏的帐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