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衷为卿成为了夫妻,我是王,他是后。在认识他时,我万万没想过我们会发展到这一结局。
结局?
在我那时的心里,这已是我和衷为卿的结局。我对他既无好感也无恶感,不喜欢不洗澡的人,但欣赏他强悍的性子。身为一个帝王,留着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似乎不明智,他太有野心了,为了权势可以背叛对他有恩的御亲王,同样,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可以背叛我。只是,我心里有个比江山皇位还重要的人。
我是一个帝王,不务正业的帝王。但我有一位能干的贤后,有他在,我完全不需要关心家国大事。我也不在乎他有一天会不会谋朝篡位的念头,因为他远不清楚我的底细,我隐藏的势力,而我对他却是了如指掌。
风雷当年还是个小国,十一那时还不是王爷,我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可他的志向是辅佐他的表兄容九州为帝。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容九州称王,风雷称霸,因为那意味着我将永远失去十一。可最不想的事还是发生了,风雷取缔了月和,容九州成为新一代的皇帝,十一封了逍遥王,辅佐他左右。
我在十一心里的地位跟十一在我心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我可以放下一切只为看望他一眼,他却不会为了我做任何牺牲。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一度让我很难受,让年幼的我脆弱了很久。谁叫我这人太会装了,装得很强大,装得很冷酷,装得不在乎一切。在年幼的十一心里,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在长大的十一心里,我们是可以一起寻花问柳的朋友。
“陛下,您又要出去?”衷为卿对我的说话语气总是毕恭毕敬的,但掩不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嗯。”
“这回是去哪儿?”他已经批完一摞的奏折,还有一堆等着他。
我冷淡回道:“随便走走。”其实不用多说,他明知我会去哪儿,除了十一那儿还能是哪?
也不知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没有,在很多人看来,我最爱的是自己。
衷为卿比我更冷,我不喜欢他对我傲慢的态度,仿佛他才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哪怕是我自动让权,但不代表我希望他驾驭到我头上。可这家伙生起气来,我的确有点儿发慌,忍不住鄙视自己的没用。
他冰冷的声音传来:“陛下,月圆的时候能赶回来么?”
我皱眉,怎么可能。每次去见十一少说也得两个月的时间。
“恐怕不能。”
“哦。”他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理睬我。
衷为卿一身毒,我为此吃过苦头,对他总是敬而远之。他在太和殿待得晚了,就在偏殿睡下。这让我召妃子的心情都没有。我们并无夫妻之实,他对我的左拥右抱似乎也不以为意,那也只是似乎而已……
他虽是皇后,但毕竟是个男人。假如后宫有女人为我诞下子嗣,那他的地位将会受到威胁。因此,他杜绝了我将雨露广洒后宫的可能性。在我不经意间,我的后宫们换了一拨人,且个个奇丑无比,看得我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在那群丑八怪的衬托下,衷为卿都显得美丽可爱起来。有时饥渴,也会趁机调戏他几下,每每看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我都会得意。
他忘了我在外边也是风月无边的,风流韵事是西瀚国永远的八卦。我就跟他说:“为卿,如果哪天有女人抱着孩子说是朕的子嗣,你会如何?”
他答:“留下孩子。”
而那女人,怕就被他干掉了。
他搞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但我并不阻止,没有必要。
今年我与十一岔开,在我赶到风州时,他被容九州召进了京城,我与他错过,只能见到程香荷。
这个女人我曾答应过等她十年,十年后,十一再对她无动于衷,我就娶她为后。尽管这话里有七八分假,但总有两三分真心。
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但怜惜她,因为我们同病相怜。都是爱上一个叫凤十一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爱的却是一个混蛋。
“见臻,我想要孩子。”
香荷的年纪不小了,为十一耽误了青春年华,如今想要的似乎也不多。但我心里不舒服。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有了十一的孩子,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了。”是啊,十一必然会成全她,可她呢?就甘心一辈子待在不爱自己的丈夫身边?
香荷淡淡一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见臻,你家那位帝后如何?”
“还好。”
天下人都知西瀚的崇武帝倾心于风雷的逍遥王妃,衷为卿也清楚。为此抽空来拜见过她,但不知两人聊得如何。我以为他不是那么会八卦的人。
“我以为……”她欲言又止,随后莞尔一笑,“同是苦命人哪。”
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
“见臻,你和十一的相似点真的很多,同样的,没心没肺哪。”香荷莫名其妙道,“正因为太相似了,所以你们也只能是兄弟。”
唉,一席话说得我伤心欲绝。
因为十一不在,我比预计快了一个多月回宫,似乎能赶上衷为卿说的月圆之日。只是,那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为什么他要约我在这天见?
回到宫时,他一个人坐在太和殿里,形影孤单。
“咳咳,为卿哪,这么晚了还不睡?”
“陛下回来了?”他吃惊地看我。
“嗯,想起你说的话,就提前赶回来。”啧啧,明明是见不到十一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笑了,居然十分温柔。
“陛下能够回来,臣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臣四十大寿呢。”
“嗯?”什么?四十大寿?
“呃,今天是臣的生辰。”
“骗人,为卿的生辰不是腊月初八么?”我没记错啊,腊月初八是他的生辰,现在才九月十五呢!
他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轻声道:“这是臣以前的生日。”
我不懂,他背后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故事,欣儿费尽人力都无法调查出。
“那今天岂不是只有朕为为卿庆生呢?”
他别开脸,表情窘迫,只轻轻嗯了一声。
咳咳,这么说,香荷临别前送我的糕点就派上了用场。
比起腊月初八大费周章的寿辰,这个生日简单而寒酸,但衷为卿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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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听到昭云风雷两国交战时,我就知离十一称帝的那天不远了。虽然不愿面对,但如果那是十一的心愿,我还是会鼎立支持他。因此,在收到他的请战书时,我没有犹疑地盖章了。
在风雷大乱的时候,前月和趁乱打劫,誓要夺回他们的江山。容九州去了前线,如今坐镇京城的只有十一,而他深陷围重,被月和军包围了。
我唉声叹气着,容九州给他了许多权力,唯独没有给兵权,真想揍死此人。
十一正陷于水深火热中,我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但衷为卿反对了。
“陛下请三思。”
三思个头。我心里不齿,面上端着道:“为卿,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陛下,如今风雷大乱,正是西瀚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他目光泛着冷光,比他的声音更寒冷,听得我背后冒起寒气。
趁虚而入?大好时机?
这衷为卿在说什么!
诚然,西瀚这几年发展很好,国力蒸蒸日上,但也不是可以攻打风雷的理由!
我隐怒道:“不可能!”
“陛下。”他冷冷盯我,“是为了程香荷?”
啧,这哪儿跟哪儿。我暗恋香荷是天下皆知的八卦了,衷为卿深信不疑。
“为卿,等着瞧儿,风雷不会败的,而这天下也不是好得的。”我明白衷为卿的野心,但,现阶段是不现实的。“何况,十一是朕最好的朋友。”
衷为卿哼道:“果然是因为那对夫妻。”
我道:“为卿,你觉得容九州和赵景凰谁能赢?”
“陛下明知故问。”
是啊,我就想听你的答案。
“容九州吧。当年风雷推翻月和,是昭云国暗箱操作。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也匪夷所思了。”衷为卿垂眸低声道。
我在内心偷笑,原因么,我当然知道!论人脉,衷为卿掌握的远不能比上我。
“为卿说的是,这场战,风雷不会输。但是……容九州也不会赢。”如果没有意外,风雷就算打了胜仗,容九州也会在战中“死亡”或消失,然后将江山丢给十一。唉,有时我真羡慕他的洒脱,虽然郁闷十一当了皇帝后我就彻底地失去机会,但也庆幸,容九州“死”了后,就跟十一分开。一想到那两人不会再朝夕相对,我就傻笑。
衷为卿奇怪且疑惑地看我。看在他和我在同一战线的份上,我也不必隐瞒了:“此战过后,风雷的主人将易主,正是十一。”
“原来如此。你们早有预谋?”
唉唉唉,是他和容九州早有预谋。“不,我只是先知。”我一脸深沉,“十一若当了皇帝,对西瀚只有好处是不?”以我俩一条裤子穿大的关系,哼哼!
“陛下你真天真。”
啥?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喂,是你想得太多了!“有的只是盟友。”
就像我和你?
但我想说你真的想多了。外人不清楚我和十一的交情,我再清楚不过。因为我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断定他不会对西瀚有威胁。
翌日,衷为卿就拟了一份奏折给我。
“协议书?”
“是,这样比较保险点。”
“为卿想得周到。”我没有意见,只是,只保持十年的和平是不是太短了点?“为卿,朕希望风雷与西瀚世代交好。”
“陛下能保证风雷江山不会再易主么?”
这乌鸦嘴!
结局是容九州驾崩,十一登基,改名凤有淮。十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无法从亲爹那里讨来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或许是他那归隐的大哥取的。
十一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我抑郁了很多天。那几天愁眉苦脸的,衷为卿关心问我:“陛下,心情不好?”
“嗯。”
“怪不得。”
“嗯?”
“最近都没见你出宫。”
唉,没心情啊。“为卿,朕也想要宝宝。”
他面色有一瞬的不悦,随后很好的收敛住,“这后宫三千,陛下爱宠幸便宠谁。”
三千后宫?加上宫女能有三百就不错了!何况这三百里能入得上我法眼的只有欣儿。
悲从中来,我深情凝望他:“为卿,你要是女儿身就好了。”
他面色一下难看了。但这句无心的话,让我生了一些畸形的念头。日后我看衷为卿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怎么想入非非。
欣儿说,最近在我脸上见到的□□多了。
欣儿说,最近我频繁出入毓华斋——尤其爱挑帝后沐浴这段时间。
欣儿说,最近我与衷为卿的距离拉近了——我厚着脸皮靠近的。
欣儿眼光歹毒,一针见血——陛下,莫非,您,看上他呢?
……都是这一宫庸脂俗粉的错!
“为卿,朕想……”
“嗯?”
“朕想……”
一时难以启齿,从小到大,我感兴趣的男人只有十一一个,这回有了第二个,还是跟十一截然不同的类型,我没能把握能将他纳入怀里。
只是,身子一点一点的靠近,慢慢慢慢的贴近。在彼此的距离只隔着一层衣物,彼此的呼吸都能闻见时,一条冰冰冷冷的软体动物缠上了我的脖颈。
衷为卿面不改色:“陛下,臣有毒,请慎近。”
醍醐灌顶。
我一下想起衷为卿有体毒,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挫败地离他远一点儿,哀叹道:“为什么朕无法靠近喜欢的人呢?”
久久,才传来衷为卿一声低叹:“喜欢?”
仔细想想,“也谈不上,兴趣吧。”抬眼看他,很奇怪么?“我们是夫妻,朕想行夫妻之实,不行么?”
衷为卿嘴角泛起冷冷的笑:“陛下不怕丧命,臣可怕一家老小赔命。天晚了,睡吧。”
毓华斋一室清冷,我突然想起李陌尘。那家伙,若是女人,便是我最喜欢的类型,美丽柔弱,活泼单纯。柔弱的人总能激发我的保护欲,但衷为卿明显不是这种型,却引起了我原始的欲望。
想想十一,从来不是柔弱的型,恰恰相反,那副瘦削的身子骨下蕴含着我望而生畏的能量。衷为卿也是,明明单薄的风一吹就倒的瘦弱,偏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我,既是战友,又是敌人。
跟他并肩躺在床上时,我在想,身旁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帝后,是可能要相处一生的人,或许,我该尝试着改变我们的真正关系。